傅子遇抓着路念笙手腕的手心在出汗,他緊張了,還不等路念笙回答,他自己就說:“算了别回答了。”
如果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不願意聽。
什麼樣的感情能夠讓路念笙在半睡半醒的時候還能叫出傅承修名字,曾經在城中村的小巷子裡,路念笙說傅承修無所不能,他怎麼會那麼蠢,還想要自取其辱的去問一問。
路念笙被他弄的莫名其妙,“都說了他是我大哥。”
傅子遇眼眸裡面慢慢暗淡下去。
路念笙和傅承修之間那段過去他不知道,這是他比不上傅承修的地方,他默了幾秒,“念笙……以前,你在梁家,是不是過的很糟糕?”
路念笙一怔。
“嗯,很糟糕,如果不是大哥和蘇曉幫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
傅子遇攥緊她手,“你現在有我了。”
路念笙看着他,不說話。
她因為自己父母的關系短暫地和他和解,并不代表她打從心底信任他。
傅承修在這個時候走過來,聽到腳步聲,路念笙很快甩開傅子遇的手。
傅子遇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掌心,嘲諷地扯扯唇角。
“大哥。”她對傅承修打招呼。
傅承修隻是擡擡眼皮,方才早就将他們兩個手拉手的一幕記住了,路念笙這樣不過是欲蓋彌彰,他淡淡笑笑,算是回應。
長大了,就是留不住了,和他記憶裡面的那個路念笙已經不同了。
她說:“我……我這幾天沒能和你還有蘇曉聯系,因為我的手機,”她頓了頓,“丢了。”
要是說傅子遇給拿走了,傅承修指不定還要生氣,氣她沒骨氣。
傅承修哪裡有那麼好糊弄,不過她既然費心編撰這麼個借口,他也沒再糾結手機問題,淡淡說,“至少和蘇曉聯系一下吧,你在這裡悠哉悠哉談戀愛,蘇曉為你急破頭,你現在連這點兒義氣都不講了?”
路念笙臉色瞬間慘白。
跟着傅承修街頭巷尾混的那幾年,義字就是無上法則,朋友的事情比自己的事情還重要,傅承修話裡明顯暗指她已經變了,變得不講義氣了。
傅子遇在旁邊出聲,“她手機被我拿了,她沒法聯系蘇曉,等一下我會讓她給蘇曉打……”
“你……”
路念笙急急攔了一把傅子遇,瞪他一眼,“别說了。”
傅承修諷刺地笑笑。
“路念笙,你可以,我離開幾年,你變成這樣子,你從野生的變成家養的。”
傅子遇火了,“你嘴巴放幹淨點!”
路念笙死死攔住傅子遇,“你别說話了行嗎?你要是看不過去你回房子裡去,我和大哥單獨說!”
傅子遇難以置信盯着她。
他護着她,她卻在趕他走。
傅承修倒是邁開了腳步,“沒什麼好說的,路念笙,你把路選絕了,以後有事别來找我哭。”
傅承修這話刀子一樣戳路念笙心裡,她咬着唇說不出話來。
傅承修離開後,唯餘草叢裡蟲鳴的聲響,傅子遇也氣,氣的不想說話,轉身離開去了房子裡。
路念笙在傅承修面前那個唯唯諾諾的樣子他看了就來氣,她為什麼要聽傅承修的?就算幫過她也不至于讓她這樣膽怯,而且她居然還在傅承修面前趕他走,要和傅承修單獨說話,他可是她的丈夫,他覺得路念笙一點沒意識清楚自己的身份。
後來他們沒有再逗留很久,開車回去的路上,傅子遇從衣兜裡面拿出路念笙手機,一把扔在她腿上。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拿起來,開始給蘇曉打電話。
那端彩鈴響了好一陣子蘇曉才接起電話來。
“祖宗啊,你總算肯和我聯系了!”蘇曉嚷嚷,“怎麼回事,傅子遇那王八蛋把你關起來吓死我了,他對你做什麼混賬事沒有?”
車廂裡面空間小又安靜,即便沒有按免提,蘇曉的大嗓門還是很刺耳,路念笙臉色微變,壓低聲音,“蘇曉,他就在我旁邊呢。”
那端似乎是愣了幾秒,“在就在,我怕他啊?到我跟前來我還不是照樣罵?你沒事吧,這幾天我和大哥都很擔心……”
她說:“我沒事,我應該早些和你聯系的,對不起,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
蘇曉趕緊問重點,“那離婚的事情談妥了嗎?”
路念笙默了幾秒,才回答:“我暫時……不離婚了。”
“啊?”
蘇曉足足愣了好久,才發聲,“什麼情況,怎麼就突然不離婚了,念笙你别被傅子遇那家夥給騙了,他又不愛你,說要過下去也不知道是什麼陰謀,他那麼暴力,說不定留着你就是還要折磨你,他心裡都是那個梁佳茗,你要跟那種人過一輩子?”
車速慢下來,傅子遇臉色陰沉,他已經快聽不下去了。
雖然斷斷續續,可是還是聽了個大概,車在路邊臨時停靠點停下來,他看向路念笙。
她臉色依然有些發白,也不看他,和蘇曉說:“現在我爸媽知道懷孕的事情,不會同意我離婚的。”
蘇曉吼:“怕什麼,那就打掉!”
傅子遇解開安全帶一把奪過手機按了免提,對手機道:“誰敢打了我孩子我和誰拼命,蘇曉,我忌憚你是因為念笙,别以為我真不敢動你,再亂說話我讓你以後都說不出話。”
說完,就在路念笙瞠目結舌的注視下,挂斷了電話。
“你幹嘛……”
“我讓你打電話是報平安,不是為了給我添堵,”傅子遇打斷她的話,盯着前方黑沉沉的天,擡手扶了一下額頭,“我想好好和你過下去,可蘇曉和傅承修都要來阻撓我,卻偏偏都是你的好朋友……”
他以為說開了,這段婚姻就能好好堅持下去,不是的,依然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
“蘇曉說我心裡都是梁佳茗,不是的,我已經說過,我覺得梁佳茗就是個妹妹,我以前之所以接受婚約,是因為我覺得她性格還好,不鬧騰。”
路念笙臉色暗下去。
一對比梁佳茗,她可就鬧騰多了。
“而你……”傅子遇降下車窗來,車内氣氛壓抑,他覺得有些難以呼吸,“我的确不喜歡你的性格,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你粗魯,沒素質,那時候我覺得我娶了個很沒檔次的女人,說是千金可一點兒千金的氣質也沒有,不僅如此,你我明明不認識,你卻要嫁給我,除了想要坐上傅太太這個位置之外,我想不到你嫁給我的原因,所以我覺得你大概是窮瘋了,見縫插針想要成為闊太太,還動不動一副管家婆模樣打我電話叫我回家,那時候我真的很讨厭你,如果不是因為你非要做傅太太,我也不至于到婚禮上才知道自己要娶的不是梁佳茗。”
路念笙頭低下去,靜默不語。
“我不想騙你,你的性格,你的所作所為,确實是讓我很反感,但是……”
他停了好久,才說:“我娶了你,我認了。如果說我心裡有位置,現在那裡隻有你,如果沒有你,那就不會有任何人,我沒談過像樣的戀愛,我不懂,但是我想學,我們的開始的确很糟糕,給你造成的傷害我會盡量彌補,念笙,我說的不離婚,不是說要将就着把這段婚姻維持下去,我想好好和你過下去,像一對真正的夫妻那樣。”
話音落了許久,車内沒人說話,路念笙擡頭看向他,恍然看到他耳根發紅,手扶着方向盤,看着前方,那模樣分明是有些緊張。
這對話前前後貨過山車似的将她的心抛,到最後,卻是陌生的,甜蜜的,溫暖的悸動,像溪流流淌過她的心,她手指緊縮,說不出話來。
嚴格來說這也不算是一個像樣的告白,可是傅子遇緊張的要死,手攥了方向盤很緊,掌心都是一層細密的汗。
他沒有對任何女人告白過,他确實不懂怎麼和女人相處,以前梁佳茗隻要乖乖的他覺得留在身邊就挺好,可現在,路念笙明明不乖,一點也不聽他的話,很多時候還和他對着幹,他卻還是想将她留在身邊,哪怕用些手段,他不想失去她。
這種心思他以前從未有過,對他來說,近乎陌生。
他想和她心無芥蒂,想彼此信任相攜,所以縱然艱難,還是努力說出自己的想法。
好半天路念笙那邊丁點動靜沒有,他表情有些頹喪,連看她的勇氣也沒有,摸出煙來,剛放嘴裡想起她還懷孕,沒有點,又等了一會兒,他煩躁地揉了一把頭發,手把煙取下來夾在指間,依然不看她,聲音低下去:“我求你說點什麼吧……”
她抿唇,好幾秒才開口:“……說什麼?”
他想打人了,他剛剛可是在告白,她就這反應!
“……算了。”他随手把煙裝回煙盒裡,動手開車。
急不來,要耐心再耐心,畢竟他曾經傷她那麼多,光靠嘴皮子怎麼可能讓她信服,可他總是沉不住氣,傅承修一出現他頓覺危機,蘇曉也不省心地在她那邊煽風點火,所以他急了。
他本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覺得這輩子耐心都會在她身上耗費完。
回家之後傅子遇還别扭着,直接上樓去了自己房間,路念笙看他那樣子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洗過澡之後想了想,去敲響了他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