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路念笙進入瑞通業務部門。
瑞通主營業務是金融理财,背靠各大銀行,向小終端輸出理财産品,還做一些金融信投方面的業務,所有的業務都和銀行息息相關,可以說,瑞通的業務命脈就是把握在銀行手裡的,可是現在,産品供應線和資金都出現了問題。
路念笙在路老爺子辦公室裡面,看着文件裡面的報表,眉頭緊皺,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
路老爺子沉了口氣,“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也就不再瞞着你了,在通過銀行施壓之前,傅子遇已經先用D.S.優勢,在他們普及的手機軟件裡面做小型理财産品,雖然确實小,但是卻将這種散戶給壟斷了,受影響的不止是瑞通,其他理财機構或多或少也被波及到了,當時咱們單量就開始下滑,但隻是小終端,現在他開始斬斷咱們的資金鍊和供應商,就連大終端也開始受到影響……”
路念笙心情愈發沉重,合了報表,“分公司工傷理賠的事情,也和他有關系?”
路老爺子點一下頭,“那個工人在工地斷了一條腿,但是開工的時候沒有買好保險,确實是公司疏漏,所以當時我們去私了了,不光給了醫藥費,還賠了一筆錢,以為這事兒就該是完了,沒有想到又被傅子遇翻出來,他的助理唐煜去見了那個工人,非要起哄鬧騰……”
說話間,老爺子愁眉不展地歎氣。
路念笙問:“那現在工傷理賠的案子是什麼情況?”
“那個工人要上訴,現在我們已經申請庭外調解,但是目前對方不願意見我們這邊的人,陷入僵局了。”
路念笙低下頭去,面色晦暗。
傅子遇每一步棋都走的狠,分公司的事情還沒解決完,如今又是主營業務産品線和資金鍊的問題,瑞通現在被夾在中間,顧此失彼,這危機看似不緻命,卻也前所未有,導緻公司整個兒走在滑坡路上。
和路老爺子商量過之後,她先确定了自己目前工作的重心,思路倒也明确,事分輕重緩急,首要任務是保證銀行的資金供給,所以她的第一步,是去和銀行談續約。
……
第一天下班,傅承修和蘇曉就等在瑞通門口。
路念笙見着兩人還有點愣,“你們怎麼來了?”
蘇曉先開口:“看看你過來上班适不适應,你多久沒上班了?”
路念笙笑了一下,倒真是已經很久沒有上過班了,再回想之前,好像也沒從事過這一類的工作,這算是她第一份需要出入寫字樓的工作。
蘇曉扯扯自己身上的套裙,再打量她一眼,“挺好,這樣看起來,咱倆都挺像白領是不是?”
路念笙被逗笑了,傅承修也勾了勾唇角。
蘇曉被傅子遇當初逼的走投無路,最後幸而傅承修已經掌管建安,将蘇曉索性直接收納到建安去。
蘇曉本身資曆是不夠的,傅承修隻能給她安排個行政崗位,可是就算這樣,她也挺知足了,畢竟比她之前薪水高,也能讓她繼續供養她那個長期卧病在床的男友,所以她很知足。
路念笙突然幽幽歎口氣,“蘇曉,我真羨慕你。”
蘇曉一愣,“羨慕我什麼?”
“心大。”
若不是心大,怎麼能經曆生活這麼多磨難,至今還這麼擅長苦中作樂,連進寫字樓工作都高興?
蘇曉扯扯唇角,“你應該學學我,高興一點,反正怎麼都是過。”
以前的路念笙身上也是有些韌性的,和傅子遇結婚最初的時候,遭受的一切也叫人氣憤,過着壓抑的生活,但那時候她還能安慰自己,她還能和蘇曉一樣活的像個阿Q,努力從不可能中尋找希望,以為自己努力就會看到曙光。
這些年過去,她陷入黑暗,再也看不到光,現在甚至無法理解蘇曉的積極樂觀。
路念笙笑了笑沒說話,往前走,過去和傅承修打招呼。
傅承修身子斜倚了車子,雙手抱臂,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視線随着路念笙腳步,由遠及近。
已經幾天過去,那種陌生感未曾消失,現在的路念笙于他而言有些遙遠,他不像蘇曉,還能用些打馬虎眼的玩笑來敷衍,或者一頭熱湊過去,他看得清他和路念笙之間已經産生距離。
她站定在他跟前,笑了一下,“大哥,蘇曉一個小職員閑得慌,你怎麼也來了?”
“蘇曉鬧騰,今天你入職,要慶祝……”他頓了頓,打量一眼她身上OL風格的白襯衫和包臀裙。
以前她就瘦,現在好像更瘦了,像是随時能夠被風吹走,随身走的衣裙勾勒出的曲線十分骨感,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腰。
路念笙以前根本就不會有這種穿着,他想象都無法想象,可現在,他覺得除了她太瘦這一點,倒是很好看。
他笑了一下,“衣服很合适你,上班情況怎麼樣?”
“還好,”她秀氣的眉心微微蹙起,見蘇曉已經跟過來,揉了揉脖子,“要怎麼慶祝,我請你們吃飯?”
蘇曉拍起手來,“好呀,我們去吃火鍋吧!城北新開了一家火鍋店,念笙你肯定還沒去過,那裡海鮮很棒……”
蘇曉屬于自嗨型,喋喋不休說起吃的,三個人一同上車,很快抵達火鍋店。
飯桌上,傅承修問路念笙,“瑞通那邊情況怎麼樣,分公司那個工傷理賠的案子結束了嗎?”
路念笙正吃飯,聞言愣了愣。
說起工作,實在有點頭疼,她放了筷子,“還沒有,現在在想辦法庭外調解,之前本來是已經談妥了的,傅子遇從中作梗,分明是不想瑞通好過,現在有有其他動作,從銀行下手要切斷瑞通産品線和資金鍊。”
蘇曉也停了筷子,“傅子遇怎麼這麼不要臉?”
路念笙冷冷笑了笑,“說實話,現在他無論做出什麼事情我都已經不會覺得吃驚,他這個人根本沒有什麼底線。”
回頭想想,她居然曾經将他當做是自己的英雄,多麼滑稽。
哪個英雄會用這種不堪的,卑鄙的手段,逼着她,不得不現身,可以預見,這樣下去,她和他正面交鋒,隻是時間問題。
傅承修皺眉,“那你和老爺子商量過沒有,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要先想辦法将傅子遇已經施壓開始和我們進入解約流程的兩家銀行想辦法先挽留住,保證産品線正常運行。”
“是哪兩家銀行?”
路念笙有氣無力,拖着下巴,“城東,惠恒旗下兩家分行,終端不大,但是也很重要。”
傅承修說:“我認識那邊的行長,我給你介紹一下吧。”
路念笙瞪大眼,“你怎麼會認識這号人物?”
傅承修搖搖頭,眼簾低垂下去,拿起杯子喝啤酒,“你未免太看不起我。”
蘇曉插話,“念笙,大哥現在怎麼說也是建安的總裁了,你别老當大哥還是那個黑道上的小混混啊,以後大哥還能幫你很多忙的,還能幫你對付傅子遇。”
路念笙一怔,旋即笑了,對着傅承修,微微仰起臉,“那我可要巴結好大哥。”
許是因為在調侃,她這個笑容有些慵懶,落在傅承修眼底,生出一點點嬌媚意味,他有些恍神。
兩年時間,一個人可以有什麼樣的變化,他不清楚,但是路念笙的變化,讓他覺得有些可怕。
不是那種浮于表面的氣質變化,她的變化是從骨子裡面透出來的。
他皺了皺眉,沒有再說話。
飯後,傅承修先将蘇曉送回家,然後才送路念笙回路家。
下車前,路念笙問起:“那邊的行長,什麼情況?”
傅承修摸出手機來按,“我把他電話線發給你,名字叫做陸昊文,快四十歲,我應酬的時候一起吃過幾次飯,人還好,離婚了帶着一個孩子,好賭……”
隔了幾秒,聽見路念笙手機響,補充,“城東暮色山莊知道嗎?”
她一愣,“那不是賭場?”
“對,陸昊文幾乎每天晚上都去,你可以去碰碰運氣,不知道他長相直接去網上就能搜到,起初應該不太好約,萬一你沒把握,告訴我,我來幫你約。”
她低頭看着手機,眉心緊擰。
傅承修想起什麼,有些為難道:“抱歉,我沒辦法直接出面去為瑞通說話,既然傅子遇給銀行施壓,我再直接出面的話……”
“會坐實你們兄弟不和的傳聞,而且鬧大了不好收場,讓傅老爺子對你有意見,進而有可能會影響到你在傅氏的地位,畢竟就目前而言,建安在傅氏的地位還不及D.S.重要。”她打斷他的話說。
傅承修一怔,攥着方向盤的手下意識收緊了。
這話,一針見皿。
雖然尴尬,卻也足夠直白,說穿他所有顧忌,讓他就連想要找個借口都找不到。
他得承認,他很少有這麼無措的時候,更别說,面前咄咄逼人的這一個,居然是路念笙。
從前明明隻知道跟在他身後,叫他大哥,依賴着他的路念笙。
路念笙收起手機,無謂地笑了笑,“大哥,我都理解,你這個人雖然強大,你要是想,其實可以斷了後路來幫我,但是你很計較得失,兩年前我拒絕你,你是不是一直覺得心裡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