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鄧布利多軍
“烏姆裡奇看了你的信,哈利,沒有别的解釋。”
“你認為烏姆裡奇抓了海德薇?”他憤怒地問。
“我幾乎可以肯定,”赫敏神情嚴峻地說,“注意你的青蛙,它要跑了。”
哈利用魔杖指着滿懷希望地朝桌子另一頭蹦去的大青蛙――“青蛙飛來!”――青蛙沮喪地落回了他的手裡。
魔咒課永遠是最适合講話的課:教室裡一般都很熱鬧,被别人聽見的可能性很小。今天,教室裡滿是呱呱叫的青蛙和呱呱叫的烏鴉,外面傾盆大雨敲打着窗戶,哈利、羅恩和赫敏的竊竊私語根本沒人聽見,他們議論着烏姆裡奇怎麼會差點抓到了小天狼星。
“自從費爾奇說你訂了糞彈,我就一直有這種懷疑,因為那顯然是個愚蠢的謊話。”赫敏小聲說,“我是說看了你的信,就會很清楚你沒訂,所以你不應該有麻煩――一個無聊的玩笑,不是嗎?可後來我想,要是有人就想找借口看你的信呢?那樣,對烏姆裡奇可是個好辦法――告訴費爾奇,讓他做惡人沒收那封信,然後從他那兒偷去,或要求看信――我不認為費爾奇會拒絕,他什麼時候維護過學生的權利?哈利,你要把你的青蛙捏死了。”
哈利低頭一看,青蛙被他攥得太緊,眼睛都突出來了,他忙把它放到桌上。
“昨晚可真夠險的。”赫敏說,“我在想烏姆裡奇知不知道她隻是差一點兒。無聲無息!”
她用來練無聲無息咒的青蛙叫到一半突然啞了,責備地看着她。
“如果她抓到了傷風――”
哈利接着替她把話講完了。
“――他今早可能就回到阿茲卡班了。”哈利心不在焉地揮揮魔杖,他的青蛙鼓成了一個綠氣球,發出一聲尖叫。
“無聲無息!”赫敏急忙用魔杖指着哈利的青蛙說,它無聲地癟了下來,“反正,他不能再這麼來了。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告訴他。不能讓貓頭鷹送信。”
“我想他不會再冒險了。”羅恩說,“他又不笨,他知道自己差點被她抓到了。無聲無息!”
他面前那隻醜陋的大烏鴉嘲笑地呱呱大叫。
“無聲無息!無聲無息!”
烏鴉叫得更響了。
“你的魔杖動得不對,”赫敏用批評的眼光看着羅恩,“不要揮舞,應該迅速一刺。”
“烏鴉比青蛙難。”羅恩咬着牙說。
“好,我們交換。”赫敏抓過羅恩的烏鴉換掉了她那隻肥青蛙,“無聲無息!”烏鴉的尖嘴還在一張一合,但沒有了聲音。
“很好,格蘭傑小姐!”弗立維教授尖細的嗓門說,三人吓了一跳,“現在我來看你練習,韋斯萊先生!”
“什――?噢――噢,好的,”羅恩慌張地說,“呃――無聲無息!”
他刺得用力過猛,戳到了青蛙的眼睛,青蛙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叫,從桌上蹦了下去。
結果不出他們所料,哈利和羅恩的家庭作業中多加了無聲無息咒練習。
因為下雨,課間休息可以留在室内。他們在二樓一間鬧哄哄的教室裡找了個座位,皮皮鬼在吊燈旁夢幻般地往上飄着,時而朝某人頭頂上吹一滴墨珠。他們剛坐下,安吉利娜就從一堆堆聊天的學生中擠了過來。
“我得到批準了!”她說,“重組魁地奇球隊!”
“太棒了!”羅恩和哈利一齊說。
“是啊,”安吉利娜滿面春風地說,“我找了麥格教授,我想她可能去求鄧布利多了――總之,烏姆裡奇隻好讓步。哈!所以我請你們今晚七點到球場,行嗎,我們得補時間。你們意識到離第一場比賽隻有三星期了嗎?”
她從他們身邊擠了過去,勉強躲過了皮皮鬼吹出的墨珠,墨珠落到了旁邊一個一年級新生的身上。
羅恩看看窗外,笑容在慢慢地消失,窗玻璃被大雨打得一片模糊。
“但願天會放晴……你怎麼了,赫敏?”
她也望着窗戶,但好像對一切視而不見。她目光茫然,眉頭微鎖。
“我在想……”她依然皺眉望着雨打的窗戶。
“想小天――‘傷風’?”哈利問。
“不……不完全是……”赫敏慢吞吞地說,“我是想……我們是在做正确的事……是嗎?”
哈利和羅恩對視了一下。
“哦,理理清楚吧,”羅恩說,“你要是擺不平自己可真讓人心煩。”
赫敏看着他,好像剛剛發現他在那兒似的。
“我隻是在想,”她的聲音有力了一點,“我們做得是不是正确,組織黑魔法防禦小組。”
“什麼?”哈利和羅恩齊聲說。
“赫敏,一開始可是你的主意啊!”羅恩抱怨道。
“我知道,”赫敏絞着手說,“但是跟傷風談過之後……”
“可他很贊成!”哈利說。
“對,”赫敏又望着窗戶說,“對,正是這樣我才覺得也許不是個好主意……”
皮皮鬼飄到他們頭上,豆子槍瞄準着他們,三人趕緊舉起書包擋着腦袋,直到他過去。
“有話直說吧,”他們把書包放回地上時,哈利惱火地說,“小天狼星支持我們,結果你倒覺得我們不應該幹下去了?”
赫敏顯得緊張而難過。她看着自己的手說:“你真相信他的判斷嗎?”
“我相信!”哈利馬上說,“他總給我們出好點子!”
一滴墨珠從他們身旁飛過,正中凱蒂・貝爾的耳朵。赫敏看着凱蒂跳起來朝皮皮鬼扔東西。過了好一會兒赫敏才開口,她好像在斟詞酌句。
“你不覺得他自從被困在格裡莫廣場之後,變得……有點……魯莽了嗎?你不覺得他……好像在……通過我們生活嗎?”
“你說什麼,‘通過我們生活’?”哈利質問道。
“我是說……嗯,我想他樂于在部裡派來的人眼皮底下搞一個秘密的防禦小組……他待在那個地方什麼也幹不了,一定憋得慌……所以我想他會積極地……慫恿我們。”
羅恩看上去完全被搞糊塗了。
“小天狼星說得對,”他說,“你說話真像我媽媽。”
赫敏咬着嘴唇沒有答腔。上課鈴響了,皮皮鬼向凱蒂俯沖過去,把一瓶墨水全倒在了她頭上。
天氣并沒有好轉,晚上七點鐘哈利和羅恩去魁地奇球場訓練時,幾分鐘就被淋得透濕,腳在濕漉漉的草地上直打滑。天空灰沉沉的,雷聲陣陣。進到溫暖明亮的更衣室裡真是舒了口氣,盡管他們知道這輕松隻是短暫的。他們發現弗雷德和喬治正在讨論要不要用速效逃課糖來躲避飛行。
“……可是我打賭她會知道,”弗雷德咧嘴說,“我昨天要是沒向她兜售吐吐糖就好了。”
“我們可以用發燒糖,”喬治悄聲說,“沒人看到過――”
“靈嗎?”羅恩滿懷希望地問,屋頂上雨敲得更響了,狂風繞着屋子呼嘯。
“還行,”弗雷德說,“你的體溫會一下子升上去――”
“但也會長一些大膿包,”喬治說,“我們還沒想出消除它們的辦法。”
“我看不到膿包啊。”羅恩打量着這對雙胞胎兄弟。
“你是看不到,”弗雷德陰沉地說,“它們不長在我們通常對外展露的部位。”
“可是它們會使坐在掃帚上真正像――”
“好了,大家聽我說,”安吉利娜從隊長辦公室走出來大聲說,“我知道天氣不理想,但我們很可能在這種條件下跟斯萊特林隊比賽,所以我們最好練練怎麼對付。哈利,我們在那場暴雨中對赫奇帕奇的比賽,你不是用了點法子就使雨水蒙不住眼鏡了嗎?”
“是赫敏做的。”哈利說,他抽出魔杖,敲了敲眼鏡說,“水火不侵!”
“我想我們都應該試一試,”安吉利娜說,“隻要不讓雨打到臉上,視線就清楚多了――大家一起來――水火不侵!好,我們走吧。”
他們都把魔杖收進袍子裡面的口袋裡,扛起飛天掃帚,跟着安吉利娜出了更衣室。
一行人踏着越來越厚的泥濘走到球場中央,雖然有水火不侵咒,但能見度還是很低,光線迅速減弱,雨簾狂掃場地。
“好,聽我口哨。”安吉利娜喊道。
哈利雙腳一蹬騰空而起,泥水四濺,風吹得他有一點偏斜。他不知道在這種天氣怎麼能看到飛賊,光是看他們擊打的遊走球就夠費勁的了。開場一分鐘它就差點把他撞下了飛天掃帚,他不得不用樹懶抱樹滾來躲避。可惜安吉利娜沒看到,事實上,她好像什麼都看不見,他們都不知道别人在幹什麼。風越來越猛,哈利甚至能聽到遠處雨水敲打湖面的噼啪聲。
安吉利娜讓他們練了近一個小時才作罷。她把落湯雞一般、發着牢騷的隊員帶回更衣室,堅持說這次訓練不是浪費時間,盡管她的語調中也沒有什麼底氣。弗雷德和喬治特别窩火,兩人都變成了羅圈腿,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哈利用毛巾擦頭時聽到他們在小聲抱怨。
“我的有幾個可能破了。”弗雷德聲音沉悶地說。
“我的還沒有,”喬治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說,“脹得厲害……好像又大了……”
“哎喲!”哈利叫了一聲。
他用毛巾捂住臉,疼得雙眼緊閉。他前額的傷疤又灼痛起來,好幾個月沒這麼痛了。
“怎麼了?”幾個聲音同時問道。
哈利拿開毛巾,更衣室模糊一片,因為他沒戴眼鏡,但他能感覺到大家的臉都朝着他。
“沒什麼,”他咕哝道,“我――不小心碰到眼睛了,沒事。”
但他對羅恩使了個眼色,當隊員們裹上鬥篷、拉低了帽檐、魚貫出去時,他們倆留了下來。
“怎麼回事?”艾麗娅一從門口消失,羅恩就問,“是你的傷疤嗎?”
哈利點點頭。
“可是……”羅恩驚疑地走到窗前,朝雨中看了看,“他――他現在不可能離我們很近,是不是?”
“是,”哈利低聲說,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揉着額頭,“他也許在千裡之外。我疼是因為……他……發怒了。”
哈利根本沒想這麼說,這話在他聽來像是出自一個陌生人之口――但他馬上意識到這是真情。他也不知道這意識從何而來,但他的确知道,伏地魔,無論在哪裡或在做什麼,那黑魔頭都正在大發脾氣。
“你看到他了嗎?”羅恩恐懼地說,“你……是不是看到了幻象?”
哈利靜靜地坐着,盯着自己的腳,讓思想與記憶在餘痛之中放松……
紛亂的影像,喧嚣的聲音……
“他想辦一件事,但辦得不夠快。”
他又一次驚奇地聽到自己說出這句話,但很清楚它是真情。
“可是……你怎麼知道的?”羅恩問。
哈利搖搖頭,用手緊緊地按住眼睛,眼前迸出無數的星星。他感到羅恩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知道羅恩在盯着他。
“上次是這樣嗎?”羅恩屏着氣問,“在烏姆裡奇辦公室裡你傷疤疼的那次,神秘人也是在發怒嗎?”
哈利搖搖頭。
“那次是什麼?”
哈利回憶着。他在看烏姆裡奇的臉……傷疤痛起來……他腹部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一種奇怪的、跳躍的感覺……高興的感覺……當然,他當時沒有分辨出來,因為他自己是那麼痛苦……
“上次是因為他很高興,真的高興。他想到……有件好事要發生。我們回霍格沃茨前的那一夜……”他回憶起在格裡莫廣場他和羅恩的卧室裡,傷疤疼得特别厲害的那次,“他在大發雷霆……”
他轉過頭,見羅恩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你可以代替特裡勞尼了,哥們兒。”羅恩欽佩地說。
“我沒有預言。”哈利說。
“不,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羅恩的語氣中充滿敬畏,“哈利,你在讀神秘人的思想!”
“不,”哈利搖頭道,“我想隻是他的情緒。我有一些閃電般的感覺……鄧布利多去年說過會發生這種情況……他說當伏地魔靠近我、或當他感到仇恨時,我就會有感應。現在他高興時我也有感應了……”
片刻的沉默,風雨抽打着房屋。
“你得告訴什麼人。”羅恩說。
“我上次告訴小天狼星了。”
“那好,這次也告訴他!”
“不行吧?”哈利沉重地說,“烏姆裡奇在監視貓頭鷹和爐火,你忘了嗎?”
“那就鄧布利多――”
“我告訴過你,他知道了。”哈利站起來,從挂鈎上摘下他的鬥篷披到身上,“再告訴他沒有意義。”
羅恩系上鬥篷,若有所思地望着哈利。
“鄧布利多會想知道的。”他說。
哈利聳聳肩。
“走吧,我們還要練無聲無息咒呢……”
他們匆匆穿過黑暗的場地,在泥濘的草坪上一步一滑地前進,誰也沒有說話。哈利在努力思考。伏地魔想辦而辦得不夠快的是什麼事呢?
“……他還有其他計劃……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實施的計劃……某種隻有偷偷摸摸才能得到的東西……比如一件武器。他以前所沒有的東西。”
他幾星期來都沒有琢磨過這些話,一心隻關注着霍格沃茨的情況,與烏姆裡奇的鬥争,魔法部的不公正幹預……但現在這些話又回到他腦子裡,引起了他的思考……如果是因為遲遲搞不到那件武器――不管它是什麼,伏地魔的怒氣就可以解釋了。是不是鳳凰社阻撓了他?它藏在哪兒?目前在誰的手裡?
“米布米寶。”羅恩的聲音說,哈利回過神來,剛剛來得及從肖像洞口鑽進公共休息室。
赫敏好像早就睡了,克魯克山蜷縮在椅子上,赫敏織出的各種花式的小精靈帽留在爐旁的桌子上。哈利有些慶幸她不在,他不太想讨論傷疤疼的事,她也會催他去找鄧布利多。羅恩老是擔心地看着他,但哈利抽出魔藥學課本,開始寫他的論文,盡管隻是假裝集中思想。到羅恩也去睡覺時,他還沒寫多少。
夜闌人靜,哈利反複讀着一段關于壞皿草、獨活草和噴嚏草用途的文字,卻一點也沒讀進去。
這些植物最易造成腦炎,多用于迷亂藥中,緻人急躁魯莽……
……赫敏說小天狼星被困在格裡莫廣場後變得魯莽……
……最易造成腦炎,多用于……
……如果發現他能知道伏地魔的感覺,《預言家日報》會認為他得了腦炎……
……多用于迷亂藥中……
……迷亂這個詞很恰當,他為什麼能知道伏地魔的感覺呢?他們之間這種奇怪的聯系是什麼呢?鄧布利多一直沒有作出令人滿意的解釋。
……緻人……
他真想睡覺……
……急躁魯莽……
……壁爐前的扶手椅溫暖舒适,雨還在敲着窗戶,克魯克山嗚嗚地叫着,爐火噼啪作響……
課本從哈利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他的腦袋歪到了一邊……
他又走在一條沒有窗戶的走廊裡,腳步聲在寂靜中回響。走廊盡頭那扇門越來越近,他的心跳加快……要是能夠推開它……走進去……
他伸出手……手指離它隻有幾英寸了……
“哈利・波特,先生!”
他驚醒過來。公共休息室的蠟燭都已熄滅,但近旁有個東西在動。
“誰?”哈利坐直了身體,爐火幾乎燃盡,屋裡很暗。
“多比把您的貓頭鷹帶來了,先生!”一個尖細的聲音說。
“多比?”哈利麻木地應了一聲,在黑暗中朝聲音的方向望去。
家養小精靈多比站在赫敏留下織小花帽的桌邊,他那對尖尖的大耳朵中間像是戴着赫敏織過的所有帽子,一頂壓一頂,使他的腦袋似乎長了兩三英尺,最頂上蹲着海德薇,平靜地叫着,顯然已經痊愈。
“多比自告奮勇來送回哈利・波特的貓頭鷹!”小精靈尖聲尖氣地說,臉上充滿熱情,“格拉普蘭教授說它已經好了,先生!”
他深鞠一躬,鉛筆尖般的鼻子擦到了破舊的地毯,海德薇不滿地叫了一聲,飛到哈利的椅子扶手上。
“謝謝,多比!”哈利撫摸着海德薇的腦袋,使勁眨着眼睛,想除去夢中所見的那扇門的影像……它是那麼鮮明……他仔細一瞧多比,發現這小精靈還圍着幾條圍巾,穿着不知多少雙襪子,使他的腳看上去大得不成比例。
“呃……你拿了赫敏放在這裡的全部衣服嗎?”
“哦,不是,先生,”多比愉快地說,“多比還拿了些給閃閃,先生。”
“噢,閃閃怎麼樣?”哈利問。
多比的耳朵微微耷拉了下來。
“閃閃還是酗酒,先生。”他難過地說,網球那麼大的綠眼睛垂了下去,“她還是不在意衣服,哈利・波特。其他家養小精靈也不管。他們都不肯清潔格蘭芬多塔樓了,帽子和襪子藏得到處都是,他們覺得那是侮辱。都是多比一個人做的,先生,但多比不介意,先生,因為他總希望遇見哈利・波特,今晚他如願以償了,先生!”多比又深鞠一躬。“但哈利・波特好像不高興,”多比直起腰,怯怯地望着哈利,“多比聽到他說夢話了。哈利・波特做了噩夢嗎?”
“還好,”哈利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我做過更可怕的。”
小精靈用他那大大的、圓圓的眼睛端詳着哈利,然後耷拉下耳朵,極其認真地說:“多比想幫助哈利・波特,因為哈利・波特解放了多比,多比現在比從前快樂了好多好多。”
哈利笑了。
“你幫不了我的,多比,但是謝謝你。”
他俯身撿起魔藥學課本,隻能明天拼命趕了。他合上書時,爐火照亮了他手背上那道白傷疤,那是被烏姆裡奇關禁閉的結果。
“等一等――有一件事你可以幫我,多比。”哈利慢慢地說。
小精靈喜笑顔開。
“說吧,哈利・波特,先生!”
“我需要一個地方,能讓二十八個人練習黑魔法防禦術而不被老師們發現,尤其是,”哈利攥緊課本,傷疤發出白色光澤,“烏姆裡奇教授。”
他以為小精靈的笑容會消失,耳朵會耷拉下來;他以為他會說這不可能,或者說他會努力,但希望不大。可他沒想到,多比輕輕一跳,耳朵愉快地擺動起來,兩手一拍。
“多比知道一個絕妙的地方,先生!”他高興地說,“多比來霍格沃茨時聽其他小精靈提到過,我們叫它‘來去屋’,先生或‘有求必應屋’!”
“為什麼?”哈利好奇地問。
“因為這間屋子隻有當一個人真正需要它時才能進去。”多比嚴肅地說,“它時有時無,但當它出現時,總是布置得符合求助者的需要。多比用過它,先生。”小精靈的聲音低了下去,面有愧色,“閃閃醉得厲害時,多比就把她藏在有求必應屋裡,他發現那兒有黃油啤酒的醒酒藥,還有一個符合小精靈尺寸的床可以讓她睡覺,先生……多比還知道費爾奇先生工具不夠時在那兒找到過備用的清潔用具,先生,還有――”
“還有,如果你需要一個衛生間,”哈利問,突然想起鄧布利多在去年聖誕舞會上說過的話,“它會備有很多便壺嗎?”
“多比認為會的,先生,”多比認真地點頭道,“那是一間非常奇妙的屋子,先生。”
“有多少人知道它?”哈利坐直了身體。
“很少,先生。人們通常在需要時才會發現它,但以後就再也找不着它了,因為他們不知道它一直在那兒聽候需要,先生。”
“聽起來很棒,”哈利說,心跳加快了,“聽起來妙極了,多比。你什麼時候能帶我去看看?”
“什麼時候都行,哈利・波特,先生,”看到哈利熱切的樣子,多比顯得很高興,“如果您願意,現在就可以去。”
哈利很想馬上就去,他都要站起來了,打算跑上樓去拿隐形衣,然而(不是第一次),一個很像赫敏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魯莽。時間畢竟太晚,他已精疲力竭。
“今晚算了,多比,”哈利不情願地說,又坐回到椅子上,“這件事很重要……我不想辦砸,需要周密地計劃……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有求必應屋在哪兒,怎麼進去?”
他們濺着水花穿過菜地去上草藥課,袍子被吹得鼓鼓的,在風中飄舞。雨點像冰雹一樣打着溫室的屋頂,幾乎聽不到斯普勞特教授在說什麼。下午的保護神奇動物課從戶外轉移到了一樓的一個空教室裡。午飯時安吉利娜跟隊員們說魁地奇球訓練取消了,大家如釋重負。
“正好,”哈利小聲說,“因為我們找到了防禦小組第一次集會的地方。今晚八點鐘,在八樓,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對面。你能通知凱蒂和艾麗娅嗎?”
她似乎有些吃驚,但答應通知其他人。哈利繼續狼吞虎咽地吃着他的香腸和土豆泥。當他擡起頭來喝南瓜汁時,發現赫敏正在看着他。
“怎麼啦?”他含混地問。
“嗯……多比的計劃并不總是那麼安全。你不記得是他讓你失去了手臂中所有的骨頭嗎?”
“這間屋子不隻是多比的奇想,鄧布利多也知道,他在聖誕舞會上跟我提起過[23]。”
赫敏臉色晴朗起來。
“鄧布利多跟你說過?”
“順便提了一句。”哈利聳聳肩。
“噢,那就好。”赫敏輕快地說,沒有再提出異議。
他們和羅恩分頭去找在豬頭酒吧簽名的人,通知晚上開會。哈利有些失望,金妮在他之前找到了秋・張和她的朋友。但晚飯結束時,他确信上次去豬頭酒吧的二十五個人都得到了消息。
七點半,哈利、羅恩和赫敏離開了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哈利手裡握着一片古舊的羊皮紙。雖然,五年級學生可以在走廊上待到九點,但當他們三人走向八樓時,還是緊張得左顧右盼。
“等等。”在樓梯頂上哈利警告地說。他展開羊皮紙,用魔杖敲敲它,輕輕念道:“我莊嚴宣誓我不幹好事。”
空白的羊皮紙上現出了一幅霍格沃茨地圖,移動的黑點上标着名字,顯示出在霍格沃茨的所有人的位置。
“費爾奇在三樓,”哈利把活點地圖舉到眼前仔細看着,“洛麗絲夫人在五樓。”
“烏姆裡奇呢?”赫敏擔心地問。
“在她的辦公室裡。”哈利指着她的位置說,“好,走吧。”
他們迅速穿過走廊來到多比描述的地方,即畫着傻巴拿巴試圖教巨怪跳芭蕾舞的巨幅挂毯前,對面是一段白牆。
“到了,”哈利低聲說,一個被蟲蛀的巨怪停止了痛打芭蕾舞教師,扭頭注視着他們,“多比說要三次走過這段牆,集中精神想我們需要什麼。”
他們照此而行,走到白牆一端的窗戶處向後轉,走到另一端一人高的花瓶處再折回。羅恩眯着眼集中思想,赫敏小聲念念有詞,哈利雙手握拳目視前方。
我們需要一個學習搏鬥的地方……他想,給我們一個練習的場所……不會被發現……
“哈利。”他們第三次轉身時,赫敏突然說。
牆上出現了一扇非常光滑的門。羅恩盯着它,心存戒備。哈利握住銅把手,拉開了門,帶頭走進一間寬敞的屋子,裡面點着火把,像地下教室裡的一樣。
牆邊是一溜木書架,地上沒有椅子,但放着緞面的大坐墊。屋子另一頭的架子上擺着窺鏡、探密器等各種儀器,還有一面有裂縫的大照妖鏡,哈利确信就是去年挂在假穆迪辦公室裡的那面。
“這些練昏迷咒的時候有用。”羅恩用腳踢踢坐墊,興奮地說。
“看這些書!”赫敏激動地伸出一根手指從一排排羊皮面大厚書的書脊上劃過,“《普通咒語及解招》……《智勝黑魔法》……《自衛咒語集》……哇……”她回頭望着哈利,臉上放光,哈利看到這幾百本書籍終于讓赫敏相信他們的行動是對的了,“哈利,太棒了,我們要的東西應有盡有。”
她立刻從書架上抽出《以毒攻毒集》,坐到最近的墊子上讀了起來。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哈利轉身一看,金妮、納威、帕瓦蒂和迪安到了。
“哇,”迪安環顧四周,驚歎道,“這是什麼地方?”
哈利開始解釋,可是沒等他說完,又有人進來了,他隻好從頭講起。八點鐘時,每個墊子上都坐了人。哈利走到門口,轉動鎖上的鑰匙,發出令人滿意的咔哒一聲,大家都安靜下來看着他。赫敏仔細地在《以毒攻毒集》的書頁上加上标記,把書放到了一邊。
“嗯,”哈利有點緊張,“這就是我們找到的練習場所,大家――哦――顯然覺得還不錯――”
“太妙了!”秋說,有幾人小聲附和。
“真怪,”弗雷德皺眉打量着四周,“我們在這兒躲過費爾奇,喬治,你還記得嗎?可那次它隻是個掃帚間……”
“喂,哈利,這是什麼?”迪安在後排指着窺鏡和照妖鏡問。
“黑魔法探測器,”哈利從墊子間走了過去,“它們一般都用來顯示附近有沒有黑巫師或敵人活動,但不要太依賴這些儀器,它們可能會受騙……”
他朝裂了縫的照妖鏡裡看了一會兒,有隐約的人影在晃動,但都看不真切。他沒再理會它。
“好,我一直在考慮我們首先該幹什麼――呃――”他發現一隻手舉了起來,“什麼事,赫敏?”
“我想我們應該選一個領導。”赫敏說。
“哈利就是領導。”秋馬上說,看她的眼光,好像赫敏瘋了似的。
哈利心頭又是一跳。
“沒錯,但我想我們應該正式選舉,”赫敏鎮靜地說,“這樣可以正式授權給他。所以――誰覺得哈利應該做我們的領導?”
全體舉手,連紮卡賴斯・史密斯也舉手了,盡管勉勉強強。
“啊――謝謝,”哈利覺得臉上發燒,“還有――什麼,赫敏?”
“我還覺得我們應該有個名稱,”她清晰地說,手還舉在空中,“這可以促進團結和加強集體精神,是不是?”
“叫‘反烏姆裡奇聯盟’行嗎?”安吉利娜期待地問。
“或者叫‘魔法部是笨蛋小組’?”弗雷德提議。
“我想,”赫敏皺眉望着弗雷德說,“這個名稱最好不讓人看出我們是幹什麼的,這樣我們可以在外面安全地提到它。”
“防禦協會?”秋說,“簡稱D.A.,誰也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嘿,D.A.不錯,”金妮說,“它還可以表示‘鄧布利多軍[24]’,那可是魔法部最害怕的,對吧?”
一片低聲的贊許和笑聲。
“都同意D.A.嗎?”赫敏像主持人似的問,一邊跪起來數人頭,“大多數――動議通過了。”
她把寫着所有人名字的紙條釘到牆上,在頂端寫道:
鄧布利多軍
“很好,”她坐下之後哈利說,“我們開始練習吧?我想第一個要練的是除你武器,大家知道,就是繳械咒。我知道這比較基本,但我覺得它确實有用――”
“哦,拜托,”紮卡賴斯・史密斯抱着胳膊,瞪大眼珠說,“我想除你武器對神秘人不起作用吧?”
“我對他用過,”哈利平靜地說,“就在六月份它救了我的命。”
史密斯呆呆地張着嘴巴,屋裡鴉雀無聲。
“但如果你不屑于練它,可以離開。”哈利說。
史密斯沒有動。沒有一個動的。
“好,”這麼多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哈利的嘴有點發幹,“我想我們應該分成兩人一組進行練習。”
發指示的感覺很怪,但是看到指示被執行的感覺更怪。大家立刻站起來兩兩結對。可以想見,納威落了單。
“你可以跟我練,”哈利對他說,“好――聽我數到三――一、二、三――”
屋裡頓時響起一片除你武器的叫喊聲,魔杖四處亂飛,打偏了的咒語擊中架子上的書籍,一本本的書飛到了空中。哈利身手快,納威的魔杖旋轉着飛出去,撞到天花闆上,火星四濺,然後當啷一聲落到書架頂上,哈利用召喚咒把它收了回來。他看看周圍,感到從基本功練起是對的。許多咒語用得亂七八糟,不少人根本不能解除對手的武器,隻是逼着他們往後跳幾步或畏縮一下,無力的咒語從他們頭上呼嘯飛過。
“除你武器!”納威喝道,哈利猝不及防,魔杖脫手飛出。
“我成功了!”納威歡喜地說,“以前從來沒有――我成功了!”
“不錯!”哈利鼓勵地說,決定不指出在真正的搏鬥時,對手不可能看着别處,魔杖松握在一邊,“納威,你能不能輪流跟羅恩和赫敏練一會兒,我随便走走,看看大家練得怎麼樣。”
哈利走到屋子中央,紮卡賴斯・史密斯出了很奇怪的情況,每次他張嘴要解除安東尼・戈德斯坦的武器時,自己的魔杖卻飛了出去,而安東尼好像并沒有發聲。但哈利沒多久就解開了謎團,弗雷德和喬治離史密斯不遠,兩人輪流用魔杖指着他的後背。
“對不起,哈利,”看到哈利的目光,喬治忙說,“忍不住。”
哈利走了一圈,努力糾正做錯的人。金妮和邁克爾・科納一組,她做得很好,邁克爾雖然做得不是很差,但就是不肯對她念這個咒語。厄尼・麥克米蘭不必要地揮舞着魔杖,使得對方有隙可乘。克裡維兄弟很熱情,但技術不穩定,附近架子上飛起的書大都是他們的功勞。盧娜・洛夫古德也是反複無常,有時能讓賈斯廷・芬列裡的魔杖旋轉着飛出,其他時候則隻是讓他的頭發豎了起來。
“好了,停!”哈利喊道,“停!停!”
我需要一個口哨,他這樣一想,便馬上在最近的一排書上發現了一個。他抓起口哨使勁一吹。大家都垂下了魔杖。
“練得不錯,”哈利說,“但還有應該改進的地方。”紮卡賴斯・史密斯瞪着他。“我們再來……”
他又開始在屋裡巡視,不時停下來提提意見。大家的技術漸漸改善。他起先避免走近秋和她的朋友,但巡視兩圈之後,他覺得不能再忽略她們了。
“哦,”他走近時,秋慌亂地說,“除你武衣!不是,除你火器!不――哦,對不起,瑪麗埃塔!”
她那鬈發朋友的袖子着火了。瑪麗埃塔用自己的魔杖把火撲滅,然後瞪着哈利,好像是他的錯似的。
“你讓我緊張了,我原來做得挺好的!”秋懊喪地說。
“很不錯,”哈利撒謊道,但看到她揚起眉毛,忙又改口說,“哦,不,很糟糕,但我知道你能做好,我在那邊看到……”
她笑了起來。瑪麗埃塔酸溜溜地看着他們倆,扭身走了。
“别管她,”秋小聲說,“她不大想來,是我拖她來的。她父母不許她做觸犯烏姆裡奇的事情,你知道――她媽媽在部裡工作。”
“那你父母呢?”哈利問。
“他們也不讓我跟烏姆裡奇作對,”秋說,驕傲地挺直了身軀,“但如果他們以為在塞德裡克的事之後,我還會不抵抗神秘人――”
她沒有說下去,顯得有些迷茫,兩人尴尬地沉默了一陣子。泰瑞・布特的魔杖從哈利耳邊呼嘯而過,重重地打在艾麗娅・斯平内特的鼻子上。
“我爸爸非常支持反魔法部的行動!”盧娜・洛夫古德在哈利身後自豪地說。她顯然偷聽了他們的談話,賈斯廷・芬列裡在努力掙脫裹到他頭上的袍子。“他總說他相信福吉什麼都幹得出來,比如說,福吉暗殺了許多妖精!當然,他還利用神秘事務司研制可怕的毒藥,偷偷地對跟他有分歧的人下藥。還有他的阿古巴什吉特――”
“别問。”看到秋困惑地張開嘴巴,哈利說。她笑了。
“嘿,哈利,”赫敏在屋子另一頭喊道,“你看時間了嗎?”
他低頭一看手表,吃了一驚――已經九點十分,他們必須馬上回公共休息室了,否則可能會被費爾奇抓到嚴懲。他一吹口哨,大家停止了叫嚷“除你武器”,最後幾根魔杖噼裡啪啦地落到了地上。
“非常好,”哈利說,“但我們超過時間了,就到這裡吧。下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
“早點更好!”迪安・托馬斯急切地說,不少人點頭贊同。
但安吉利娜忙說:“魁地奇賽季要開始了,球隊也要訓練!”
“那就下周三晚上吧,”哈利說,“到時再決定其他集會時間……好,我們最好趕快走……”
他又抽出活點地圖,仔細查看八樓有沒有教師。他讓大家三四個人結伴走,擔心地看着他們的小黑點是否安全回到了宿舍:赫奇帕奇的回到了那條也通向廚房地下室的走廊裡,拉文克勞的回到了城堡西面的塔樓,格蘭芬多的沿八樓走廊回到了胖夫人肖像前。
“真是太棒了,哈利。”赫敏說,屋裡隻剩下了她、哈利和羅恩。
“是啊!”羅恩熱烈地說,他們溜出門去,看着它在身後重新變成石頭,“哈利,你看到我讓赫敏的魔杖脫手了嗎?”
“隻有一次,”赫敏像被刺了一下,“我勝你的次數多得多――”
“不止一次,我勝了你至少三次――”
“哼,如果你算上自己絆了一跤,把我魔杖撞掉的那次――”
他們一路吵回了公共休息室,但哈利沒有聽,他還在看活點地圖,同時在回想着秋說的他讓她緊張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