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舒适的石屋裡擺放着各種魔力燈,光線柔和不刺眼,熱量卻出乎意料的高。
它們很有規律地分布在各個角落,原本這些特制的燈需要光芒越強,熱量才會釋放得更快,但是經過某人熬了一下午的苦差,改變魔力燈的原理,讓其減弱光芒的同時持續放出大量的熱,以此升溫屋内的空氣。
這麼做的目的隻有一個,那便是讓長天冰冷的身體感受到火焰般炙熱的能量,能夠安詳地沉睡在夢的海洋中。
艾琳站在門口,看着黑發男人坐在桌沿擺弄着魔力燈,沒有進去打擾。
她和艾倫還想搞些柴火,準備制成黑炭用來給長天取暖,誰知諺火不辭辛勞跑遍米修斯小鎮,從各棟建築物裡邊搜集魔力燈,專研其中的原理,任其可以在不釋放強光的情況下散發出高溫。
諺火拼盡全力的守護,令艾琳深感欣慰,這樣為對方着想的夥伴不由地讓人心生敬佩。至此她消無聲息地退出石屋,總不能撿來柴火卻不制炭。
整個下午,米修斯小鎮出奇的安靜,大夥很有默契地各做各的事,在為即将到來的寒冬做好準備。
奧古斯汀拿到農作物種子,着令奧尼亞他們到東邊森林開荒墾地,趕在太陽落山之前将這些種子播下,盡可能在十二月大雪來臨之際收貨果實。海爾丁小隊成員則到江邊引流灌溉,重活粗活接手就幹,畢竟從零開始總需要一個适應的過程。
慢慢來,這是他們所有人的心态,不浮躁,不好高骛遠,務必腳踏實地,任勞任怨。
當下這種危機四伏的局勢,足以想象得出未來抗戰有多艱難,若不盡早做好萬全準備,一旦明年冰雪融化,在即的大戰有可能是他們最後為使命而拼搏的人生終點。
柏爾澤布到現在還沒回來,他領着魔法評議員的人外出足足有四天,就算路途遙遠之餘,捎信回來總歸不難。夏佐擔憂他是否落在敵人手中,坐立不安。
夕陽西下,大地的餘熱還在籠罩着米修斯小鎮,金燦燦的光芒斜斜地掠過建築物,拉出很長的影子。
由于諺火貼身照顧長天,晚餐的事情就落在依耶塔和博恩手中,外加雷歐隊長他們做幫手,還不至于手忙腳亂。四十名負傷士兵加十幾人的口糧,總不能這麼湊合度過。
本來艾琳想幫忙,可依耶塔覺得她和艾琳剛從修煉之門回來,到現在都沒坐下來歇息喝口水,如此便催促她進屋休息,飯店時間再叫她出來。
“艾琳,不要再露出這種哀愁的表情了,我知道你很擔心六哥。”臨走前,依耶塔忍不住責備她。
“我不怎麼擔心他,有大夥在,不會有什麼問題。”艾琳強顔歡笑。
“對了,我還沒問你,你們在修煉之門的異空間世界遭遇到怎樣的磨難?看你們回來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精神抖擻,給人很疲憊的感覺。”依耶塔回頭。
“我從來沒想到自己的水之魔法會在冰天雪地受到限制……”艾琳說到這,垂頭喪氣。
“六哥不會魔法,你的魔法還被限制,那不就是兩個人赤手空拳對付異空間的怪物?”依耶塔多少也知道修煉之門這類魔導裝備的情況,因為艾瑪跟她講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嗯!他為了保護我,不惜引開所遭遇到的敵人獨自戰鬥。”艾琳愁眉不展。
“六哥太有男子氣概了!你果然沒看錯他。”依耶塔話說出口就後悔了,她浮現方才長天那個模樣,想必是遭了不少常人說不能承受的痛楚。
“恐怕他很在意自己的身世。”艾琳想為他做點事情,“那個亞曆克斯知道關于惡魔的事情嗎?”
“你怎麼忽然提起亞曆克斯?他還被修林将軍關押在小黑屋裡。”依耶塔疑惑。
“沒事,晚餐交給你和博恩了。”艾琳不想再繼續胡思亂想,身體發出的疲勞信号就像一隻蒼蠅在耳邊不斷回響。
“那好吧!你休息,接下來的事情都交給我們。”依耶塔放在門簾,輕輕地走出去。
通過艾瑪的修煉之門,他們在異空間半年的時間或多或少都得到不同程度的磨練,情況相對比較不錯的當屬奧古斯汀和諺火他倆,給人的感覺很可靠。不知奧古斯汀是否擅長隐藏自身實力,很少有人估計出他魔力有多強。
不過有一點,奧古斯汀布置空間魔法獨力就可以完成,讓人不得不驚歎銀袍法師的才能。這家夥平時看似懶散,做事倒不含糊,比任何人要得心應手。
這不開荒墾地的事情落在他手中,進展得很順利,人手安排以及事宜規劃使那幫跟着他幹的人刮目相看,不但省時省力有效,而且實行過程中幾乎沒有阻礙。就拿引水灌溉這件事來說,本來彼得他們覺得不靠譜,誰知他放話要是不行再回來臭罵一頓。
結果出乎他們意料,米修斯小鎮東邊還真有一個幹涸河道隐藏在森林深處,如若不是除掉生長在上面的雜草,完全不可能有這種發現。
彼得他們要做的事情,無非是把阻塞源頭打通,再到江邊重新引水進河道,恢複昔日的河流。
忙完疏通工作,他們一路沿着清澈見底無魚的河岸回到開荒墾地的地點,心服口服地站在奧古斯汀面前,等待他分配下一步行動。
奧克斯和奧尼亞兩兄弟方才還在打賭他們回來會不會找奧古斯汀的麻煩,然而在看到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水面的瞬間,像是見鬼似的跑到他身邊大呼小叫,萬般不解地詢問其中緣由。
雷奧本來還打算待會回到小鎮到古井提水過來,總不能播種後不澆水。可他還沒走出幾步,就被那倆神經質喊住。
到後來演變成另一番罕見的畫面,他們對奧古斯汀惟命是從,幹活就像打雞皿似的,使出渾身解數翻松土。這是開荒墾地的第一步,翻土對種農作物很重要。
千萬不要小看翻松土,凡是翻過土的地方,草長得很旺,而沒翻土的地方,草長得少,因為土質結塊化會流失營養,不利于植物生根,長此以往下去,你會發現結塊的土層覆蓋着苔藓,沒有其他雜草和高大的樹木。
翻土後,播種就相對簡單多了。好在他們趕在西落西山完成播種的任務,開墾面積大概有幾畝地。
他們忙到天黑才打道回府,拖着疲憊的身體倒在帕帕古街道外面的石椅上,任憑雷歐隊長端着濃湯在他們眼前晃悠也不為所動。
清香撲鼻的鮮肉湯的确很勾引人,但此刻他們隻想喝口水,賴死賴活地躺一會。
格鬥家本傑明的暴脾氣說上來就上來,張牙舞爪地爬起來,想抓住雷歐隊長暴打一頓,邊追邊喊:“不要欺人太甚,給我站住,混蛋!有本事當面對決。”
雷歐隊長跑得跟兔子一樣快,還美滋滋地品嘗着濃湯,一滴也沒灑出,令人開大眼界。
哈哈哈!大夥看到這幕好氣又好笑的畫面,笑得人仰馬翻,沉澱在體内的疲勞因此得到消除。為了補充體力,就算再不想挪動半步也要吃飯,俗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博恩在幫依耶塔準備一些飯菜,忙得滿頭大汗,幸虧懷裡的小勇士熟睡在衣服兜兜内,聞到飯香也隻是抽動小鼻子繼續在夢鄉遨遊,倒給他省事不少。他體貼地對依耶塔說:“要不我幫你端進去給銀王,你先吃飯。”
依耶塔擦擦臉上的汗水,露出甜蜜的笑容,回應道:“還是由我來吧!待會還要到屋内叫艾琳起來吃飯,那份就麻煩你端給諺火和長天他倆。”
博恩蜜汁臉紅地點點頭,差點手慌腳亂打翻飯碗,尴尬笑道:“我這就去!”
依耶塔看着他走出廚房,忽然發現有人走進去,乍一看沒認錯人,驚奇地問候:“戈爾爺爺,你怎麼來這裡了?”
戈爾大概都聽說事情的經過,開口說道:“小公主,可不可以讓我把飯端給你父王?”
依耶塔很心疼戈爾爺爺憔悴的樣子,高興地點點頭,她知道戈爾爺爺借着送飯的名頭想找父王談談心,但又礙于被凱撒俘虜做出傷害他們的事情,本來就沒臉見他。畢竟多年的主仆,戈爾還是很擔心銀王現在的狀況。
之後,戈爾端着飯菜邁着沉重的步伐來到銀王的房間,心中不安。
海爾丁見他走進來,什麼都沒說,對着他點頭的同時轉身離開,給他們留點相處的時間。
倒是銀王心神不甯地躺在床上,眼睛直睜睜地盯着天花闆,自送長天回屋歇息,他不是坐在床沿望着窗外發呆,就是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臉上盡是數不盡的哀愁。
戈爾把飯菜放在桌子,來到他面前,以右拳按在左兇膛說道:“王,要是當初我防範于未然,凱撒就不會對帕斯卡帝國下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你懲罰我吧!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帕斯卡帝國的子民還需要你的引導。”
銀王慢慢收回思緒,木讷地轉過頭,看到熟悉的面孔,難受地說:“戈爾,我想到過去一些事情,是不是我做錯了?”
這麼多年,戈爾沒見過銀王萎靡頹廢,心疼地接話:“你沒錯,錯的是命運。”
錯的怎麼是命運呢?皓澤當初被凱撒綁在荒郊野嶺的石柱上得知關于布蘭妮的消息,近乎瘋狂地想從他口中得到詳細内容,誰知被提爾的出現打亂了。
後來凱撒逃走了,他不知其所言真假,因為擺在他面前還有一個鐵打的事實,女巫是沒有生育能力的,怎麼可能會有了他的孩子呢?心中的天使和惡魔一直在争論,直到被救出大病一場,他相信所愛的布蘭妮并非一般的女人。
“為了找到布蘭妮,我還連累你們受罪。”在戈爾面前,銀王總是當年那個失意落魄的皓澤,主仆關系并不能影響他幫年邁的軍師當成前輩,亦或者父親那樣親切的存在。
“功夫不負有心人,結果還是讓我們找到了她,誰也沒想到她會隐藏齊爾瓦紮城奧拉斯商業區貧民窟外圍的森林裡,離我們這麼近。”戈爾回想當年之事,總能切身體會到幾天幾天不合眼周轉到各地尋找一個人,那種如同大海撈針的難度說真的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幸虧有你們在……你,克裡斯,阿普貝,格拉狄絲,還有墨丘利!”皓澤顫抖着嘴唇喊出曾經珍視之人的名字,如今身邊卻隻有戈爾在,頓時覺得自己做人真失敗。任憑你手中的權勢再大,也無法收攏人心。
“墨丘利投奔在凱撒麾下這事,我略有耳聞。”戈爾在皓澤面前不必遮遮掩掩,有什麼就當面直說,“要是克裡斯和阿普貝還活着就好了,因為貴族利益的關系,格拉狄絲漸漸和我們疏遠了。”
“說起墨丘利,我總覺得對不起他。若不是因為我任意妄為害得阿普貝丢了性命,格拉狄絲就不會失去愛人,所以墨丘利恨我是應當的。”皓澤為當年的錯誤感到内疚。
“我相信阿普貝不會責怪你的,換了是我,我也會這樣做的。王,你是帕斯卡帝國未來的希望,阿普貝把這一切堵在你身上了,你不能讓他失望。現在帕斯卡帝國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需要你引導将士們重返戰場,奪回一切。”戈爾激憤陳詞。
“說起來,我還虧欠墨丘利一件事,幫他尋找失散多年的妹妹。”皓澤想到墨丘利為了幫他找到布蘭妮,不顧凱撒的追殺将帕斯卡帝國上下翻個底朝天,那份永生難以報答的情誼可遇不可求。
“可不知為什麼,當年墨丘利從你手中接過布蘭妮的随身信物,整個人就變得不一樣了,我總能在眼中看到憤怒和仇恨。”
戈爾很怕墨丘利,他覺得此人老謀深算,狼子野心,若不是有他在皓澤身邊,恐怕當年就被凱撒逼得走投無路。墨丘利對兵法絕不是淺嘗辄止,而是深入剖析,計謀更是難逢敵手,他為人謹慎,待人處事極為嚴謹,可以用一擊必殺來形容他做事的風格,如果沒有極大的把握去完成一件事,他不會冒險。
皓澤搖搖頭,悲傷地說道:“打從黑霧森林回來後,墨丘利就變了……那時候我交給他布蘭妮的随身信物幫忙尋找,嘴上沒拒絕,我知道他心裡對克裡斯這件事還耿耿于懷。”
“戈爾,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皓澤以前隻有他們這些可靠的夥伴,所求之事無人可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