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師長專屬房間内,氣氛一度上漲到不易散開的凝固狀态,讓人坐立不安。
戴納還以為自己聽錯,畢竟他對此事不知情,名将聯盟大會的參賽者資料在比賽分組未公布前是絕密的,再加上他新上任不久,手上掌控的消息極其有限。
原地踱步兩個來回,他憂愁地提出建議:“長天,你不能參加這次的聯盟大會,其中黑幕多到不可思議,目前慘死在鐵鹿嶺的人比往屆還多好幾倍,牽扯在裡面的各方勢力為得到最大的利益而明争暗鬥,連我都無法幹涉。”
依長天的性子,怎可聽人勸,況且當下已無路可走,他擺手回應道:“戴納,請原諒我不能放棄此次機會!你有你的行事風格,我有我的前進方向,豈因路途兇險而舍棄目标。”
屋内柔和的燈光頗有暖意,充斥在各個角落融化盤旋不去的陰霾。廚房重地長年累月燃燒着炙手的火焰,溫度相較室外肯定高許多,在漫長的冬天起到溫室效應。
然卻戴納似乎不太滿意這裡的格局,他并不意外長天的回答,移步到專屬的座椅坐下,背靠着抿口熱茶:“你有所決定固然是好事,行事需謹記量力而行,這裡可不是龍之谷,沒人可以縱容你和諺火鬧得天翻地覆。”
沉默片刻,長天遲疑地看向他:“是不是族長派你來此秘密行事?才剛剛上任就急着把原定的人手全部開除,這做法未免太引人注意。”
戴納将目光移到埃爾文身上,聲音低沉地搖頭:“我開除他是迫不得已,做事毛毛躁躁很容易丢性命,倒不如讓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然柏斯廚師長的下場再次重現在他身上。昨晚死于非命之人已經夠多,何必留下他們。”
奧古斯汀打斷他們的對話,一頭霧水地說:“你們不止認識,還知道對方要做的事情,如果是這樣,那早點聯系不就好了,搞那麼複雜幹嘛?”
言已至此,長天耐心地解釋:“在龍之谷,我們行動是不能擅自聯系對方,即便是我們身在同一個陣營當中,也不能有任何明顯的接觸。但是參加名将聯盟大會是我的個人行為,與戴納負責的任務沒有交叉的範圍,這就是他對我在鐵鹿嶺并不知情的原因。”
“龍之谷的族長是不是脾氣很怪的老家夥,整天闆着個臉看誰都不爽?”奧古斯汀着實無語。
“你可别看我,關于族長的事情,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這家夥怎麼知道,稍後自己問他。”長天感受到懷疑的目光,立即與戴納說清楚。
“别介意,我就是随便扯扯,難不成被我說中了吧?”奧古斯汀哈哈大笑,尴尬的很。
“看在長天的面子上,埃爾文你就回來繼續送餐,主要負責伊甸園那片區域。”戴納正發愁怎麼安排人手,恰好想到一個好主意。
“謝謝廚師長……可是惡魔!”埃爾文興高采烈地站起身鞠躬,下一秒就發愁了。
“如果害怕則無法勝任這份工作,你考慮清楚再答複我吧。”戴納不想強人所難,他想着找個可靠之人以送餐為名私底下與長天互通消息,方便以後更好行事。
“埃爾文恐怕是第一次經曆那麼糟糕的夜晚,心理上有障礙是人之常情。”奧古斯汀拍拍他的肩膀。
“你們怎麼住進伊甸園,那地方可是惡魔的巢穴。”戴納真怕生出事端。
“沒事,那地方正中我下懷。”長天稍微控制魔力溢出體表,漸漸呈現出堅硬的惡魔皮膚。
“長天,你什麼時候學會接收魔法?難怪……難怪你的力氣那麼大,如此甚好,那我就不用擔心你的安危。倒是故意安排你們住進伊甸園的家夥要抓狂,對你們出手是遲早的事情。”戴納喜出望外,不怎麼擔心惡魔會對他怎樣。
“你幹嘛故意向他人洩露這個魔法,不怕被人抓住把柄?”奧古斯汀可不太相信眼前的新廚師長,誰知道人會不會變。
“你多慮了!戴納是諺火的老師。”長天知道他的顧慮,便也不做隐瞞。
“噴火怪……好吧,那厮還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一時半會還好不起來。”奧古斯汀無力接受這個事實,以前還以為這家夥的廚藝是不學自通。
“諺火出事了?怎麼沒跟你一塊過來?”戴納微微皺眉,有點擔心他的安危。
“他昨晚選個騎乘兵的職階,去森林抓捕一隻鐵皿馬,回來就感冒了。”奧古斯汀不好當着戴納的面诋毀那家夥,如實講述。
“還真像他的做法,待會我讓人做個姜湯送過去。”戴納摸着胡子樂道,比誰都清楚諺火的脾氣。
“戴納,不可再讓協助管理處的人給我們送餐,我懷疑那裡很古怪。必要的話,請你幫忙調查一下。”長天餓得咕咕叫,喝茶并不能充饑,隻會徒添饑餓感。
“這事我記下了!”戴納轉向坐在旁邊悶不吭聲的埃爾文,“考慮得怎樣?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懦弱。”
“我不怕死,願意接受送餐工作。”埃爾文想到一窮如洗的家,咬牙點頭。
“傻孩子,送餐不是讓你送死,隻是需要過人的冷靜和準确的判斷。趕緊去換上工作制服,立刻上崗。”戴納轉動座椅改變方向,利用傳聲系統給廚房下達制作午餐的命令,特别準備一些緩解感冒症狀的有益食物。
“難不成你想讓埃爾文充當我們之間的信使者?”長天在埃爾文離開房間後,疑惑地問道。
“族長沒有給你們任務,想必有他的打算。不過既然你們參加名将聯盟大會,為了避免遭到他人的毒手,最好還是協助我們做些互通工作。”戴納很難在短時間将自己的人手安插在鐵鹿嶺各處以及聖裁院内部,恰好需要賽中人的幫助。
“你這種做法太冒險了!”長天不想連累無辜的埃爾文,知道的事情越多越危險。
“那你為了幫助埃爾文闖入廚房重地,難道不冒險嗎?”戴納的臉上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反正都冒險了,我不答應又能如何。”他想着要是諺火在的話,肯定有辦法反駁戴納。即便他不同意這樣對埃爾文做出安排,到最後埃爾文自己也會答應。
“我們在這裡待的時間不宜過長,是時候離開。”奧古斯汀對龍之谷的行事不了解,但他能嗅到危險的氣息,暴露行迹容易引起他人的懷疑。
“在午餐做好前,我有個重要的東西要交與你。”戴納從座椅上站起,走到房間的書櫃旁,轉動其中一本書的位置,随後聽見對面那堵牆發出輕微的聲響,漸漸打開暗門通道。
“還有這等機關?這是通往哪裡的。”長天差點驚坐而起,沒料到身後的牆傳來輕微的震感。
“進去便知!”戴納順手從桌子拿起一盞魔力燈,率先走進暗門通道。
這似乎是一個通往地下庫的通道,坡式階梯朝着黑暗深處延伸,待他們走到盡頭忽然來個大拐彎,發現前路豁然開朗,不像剛走的那麼狹窄。
借着微弱的魔力燈光,長天和奧古斯汀終于看清周遭的情況,原來這是某處宮殿的地下通道。
拱形的牆壁盡是錯位砌堆的長方白磚,絲毫看不出年代的滄桑痕迹,倒是腳下坑坑窪窪的地面遍布很多幹涸定形的腳印,可見此處有不少人進出,按照戴納的說法,柏斯廚師長被殺的是因為隐秘的地下宮殿,殺人者必定想得知通往此處的入口。
不知走多久,泥土地面留下的活動痕迹越來越少,直至來到一扇青銅制成的殿門前,戴納才停下腳步,轉動門側隐蔽的開關,将其開啟。
伴随着殿門緩緩地往裡邊敞開,分布在宮殿四周的照明系統逐一發出亮光,頃刻間視線所及之處全是滿目琳琅的展示台,每個展示台都被方正的玻璃罩子嚴嚴實實地保護着。
“地下聖殿?那可真是個重大發現,裡面存放的物品都是世間極其罕見的。如果我估計不錯,這可是北歐時代就存在的聖殿,而保存至此的東西恐怕不是這個時代該有的寶物。”奧古斯汀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完全就是一座珍稀博物館。
“有眼力!我不敢說這些是不是強大的神之持有物,但來曆肯定不小。”戴納表面上是很厲害的廚師,背地收集情報的能力可不弱。
“這是聖裁院私自占有的聖殿嗎?”長天目不暇接地看着玻璃罩裡面的東西,驚歎古人能打造通透無雜的玻璃成品,并未采用半點粘合劑,玻璃罩邊角仿佛純然天成的水晶石,在光芒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據我所知,聖裁院不曉得此處隐蔽之地,恐怕這是柏斯廚師長發現的。在他死後,我還特地收集這座斜塔建築群的資料,發現是他當年以建設鐵鹿嶺為由選的地址。”戴納上任後坐鎮這裡,無時無刻都在警惕着柏斯的同夥。
“柏斯廚師長被殺,那與他有關聯的人不會放置地下聖殿不管,你打算怎麼辦?”奧古斯汀思維慎密,提出一個大膽的假設。
“所以我把原來在這裡任職的工作人員全部開除,就怕埃爾文與柏斯廚師長有牽扯,故而不得不防。長天,我需要你幫我盯住埃爾文,看看他是不是柏斯廚師長的人。”戴納不敢放過任何可疑的機會。
“我知道了!你帶我來地下聖殿不單單是為了讓我盯住埃爾文吧?”長天看到一把刺在巨岩裡面的石中劍,目光頓時被它吸引住了。
“北歐時代止于諸神的黃昏,這座地下聖殿則是北歐時代遺留的産物,裡面保存的東西應該是神使用過的持有物,說不定殘留着神之力量。”戴納自見到長天,便心生想法。
“你的意思是讓我挑選一個帶走?”長天機械性地轉身,眨巴着眼睛問道。
“正是!”戴納可不想浪費這些資源,與其有朝一日落入他人之手,不如讓長天他們帶走一些,說不定在名将聯盟大會起到很好的作用。
“那我呢?”奧古斯汀不滿地撅起嘴角,光看不能拿的感覺不過瘾。
“你們有六個人參加名将聯盟大會,自然人人都有,隻是每人不可貪圖多件,憑自己的感覺相關挑取一件神之持有物即可。”戴納慷慨大方地應聲,反正地下聖殿不是他的私人占有,何來舍不得。
“總不能讓我幫諺火他們挑選适合自己的持有物吧?”奧古斯汀看得眼花缭亂,發現裡面摻和不少赝品,感覺不到一點特殊的氣息。
“那什麼時候讓他們晚上過來找我,事先通過埃爾文和我打個招呼就行,暗号是我們要點火焰蘑菇湯。”戴納稍微想想,值得冒這個險,說不定能見見諺火這小子。
“好,我知道了!咦?長天跑哪去了?”奧古斯汀頓時慌神,一不注意就讓他走遠。
“我們找找吧!地下聖殿很寬敞。”戴納生怕這裡有人,他不确定除去廚師長專屬房間的入口,還有沒有其他隐蔽的通道。
“長天……”奧古斯汀剛想喊,卻被戴納及時捂住嘴巴,複雜的眼神足以說明一切,無需解釋。
“你們快過來看看,我找到一件好東西。”死寂的地下聖殿忽然響起某人熟悉的喊聲,回音如同不會衰減的聲浪蕩漾在殿柱之間,異常嘹亮。
“哈哈!意不意外,驚不驚喜?”奧古斯汀看着戴納的臉色白一塊青一塊,心疼他三秒。
“快點找到這傻乎乎的家夥,我可不想處理意料之外的麻煩。”戴納着實無語至極,循聲連忙趕過去,想看看長天在搞什麼名堂。
“你怎麼把玻璃罩子打碎了?”奧古斯汀率先看到灑落一地的玻璃碎片。
“是這件白鬥篷自己突破玻璃罩子套在我身上,這可不關我事。”長天自己也被吓到,以為遭到暗算,拼命想扯下這件古怪的白鬥篷,結果被它一股掀翻在地,百般無奈隻好喚來戴納和奧古斯汀。
“會飛的白鬥篷?當初我看到這玩意是漂浮在玻璃罩子的,差不多有人肩膀的高度。”老實說,戴納還沒見過不用任何支架就自己維持固定形态的服飾。
“真奇怪!是它選了你,還是你選了他?”奧古斯汀若有所思,發覺事情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