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利爪撕裂的空氣以水流入低處的姿态恢複原狀,這過程觸目驚心。
艾倫捂着嘴鼻閃躲到幹淨空氣的落腳地,凝神環視四顧各個小巷入口,發現那野獸沒有繼續發出低沉的吼叫聲,懸着的心還慢慢放下來。
看來瓦隆和科恩沒出錯,很好将支援這事完成得很順利,近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擊杜魯和皮特,沒讓他們看出其中貓膩。他意在打壓魔法評議院的嚣張氣焰,給他們深刻教訓的同時,奪取當面談判的先機。
杜魯惱火地躬身怒瞪他,因毒氣造成行動不便,沒法躲開周圍烏煙瘴氣的侵害,就算憋氣也頂不住多長時間,皮膚漸漸呈現出中毒狀态。
皮特因傷口惡化無法言語,臉色慘白無力,疼得扭曲成一團,最後難以抵抗精神崩潰。
任何人無論實力多強,隻要遭到毒的入侵,都會變得無能為力。
艾倫本來不想這樣做,奈何他們因交涉失敗懷恨在心,極有可能對外告發他們的藏身之處,雖然黎川公爵從叛離士兵口中得知他們的一切,但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其中緣由無人得知。故而他們沒必要冒着同樣的風險惶恐度日。
趁着此刻他挺首昂兇,稍微往前走幾步,從懷中掏出一個裝着藥丸的水晶瓶子,晃動地說:“我可是有話在先,讓你們千萬不要洩露我們的藏身之所,結果卻對我痛下殺手,你不仁就别怪我不義。”
随着毒氣攻進内髒,皮特控制不住魔力流失,跪倒在地蜷縮身子,大氣都不敢出,一呼吸就是強烈的戰栗,再加上傷口還在趟着鮮皿,性命岌岌可危。
杜魯見狀,咬牙服軟地說:“快給我們解藥,真是卑鄙小人,暗中使詐。”
艾倫被人這麼罵,倒是一點不生氣,眼瞧彌漫在他們周圍的毒氣漸漸稀釋,面露笑容地回應:“自古以來都有兵不厭詐的事例,何來卑鄙小人之說,況且是你們先動手,我這叫做正當防衛。”
“你放出的是何方野獸,我從未見過速度這麼快的生物……”
“關于這個就無可奉告了,你們還是說說此刻的想法,若能讓我滿意,解藥歸你們。”
“要是正面交鋒,你們有誰是我對手?”
“那可未必,杜魯隊長你太過自信,以至于輕敵受傷。”
“你們這群不識好歹的家夥,好心過來交涉卻将難得的機會拒之千裡之外。”
“打住!那是你自以為難得的機會,想算計我們還早一百年。”
“沒有充足的糧食,看你們如何熬得過今年的寒冬,到時候又派人尋求幫助,真是可笑!”
“這些小事不勞煩你老人家挂記,給你機會别不識擡舉。”
艾倫懶得跟他扯犢子,像他們這種為非作歹的組織機構,明裡暗地幹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而那些為其效命的可憐蟲子被洗腦得相當徹底,總以為自己才是正義的本身,殊不知活在夢裡。
解藥在水晶瓶碰撞出清脆的聲音,刺激得杜魯高傲的心,準備将他的心裡防線突破,這也是艾倫的目的。他很清楚強者示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把握在手也不怕磨。
杜魯咬緊牙關,硬是站直身體,收回負面情緒,語氣放緩地說:“我答應你不外洩米修斯小鎮的事情,但不保證上層故意為之。”
嘴再硬的鴨子放在滾燙的水中也會松口,卻還遠遠達不到艾倫期待的程度。他失落地搖頭,準備将手中的解藥放回兜裡,淡淡地說:“那有什麼意義呢?倒不如讓你們死在這裡,給魔法評議院提個醒。”
眼看皮特快不行,杜魯盡最大努力開口:“你把解藥給我們,我們回到總部會全力幫你們,事成不成要看上層的意思。你也知道,此事經過多少人的耳目,僅憑我個人微薄之力,不可能做到全面保密,強人所難非君子之道。”
這話聽起來還行,艾倫打開水晶瓶的蓋子取出兩粒解藥握在手心,向前走去。
就差那麼一步,他快把解藥遞給杜魯,忽然改變主意縮回那隻手,目光落在皮特腰間的随身空間魔導裝備上,這時他想起一件事。他們不是為了交涉帶來很多糧食,何不趁此機會拿下。
“怎麼?你想出爾反爾?”杜魯徹底被他戲弄的行為惱火了,一把将斷後半截的魔法杖穩穩實實紮在闆磚空隙裡。
“你們走之前必須将糧食留下,否則解藥免談!”艾倫顧不上其他,能從他們手中奪取最大利益那是最好,誰還管顔面不顔面的問題,這些不能當飯吃。
“你……我還真是小看你一個微不足道的白銀騎士,若我說不呢?”杜魯要不是看在皮特性命的份上,肯定不會依從他的要求示軟,主動提出保證的承諾,他完全有能力自己脫身,卻不能丢下同夥回到魔法評議院總部。
“究竟要怎樣,你想清楚就行,時間可不等人的,毒氣攻心就沒救了。”艾倫有一點值得贊揚,他始終都很認真地應付杜魯,沒有因為得手而沾沾自喜,以此嘲弄對方。
不過對方卻覺得艾倫在玩弄他,本來答應給解藥忽然提出要糧食這茬,如此過分的要求如何稱不上得寸進尺,想殺他的心都有了。
交涉失敗,還把糧食給他們,這天大的罪過沒法交代。考慮到這層厲害,杜魯猶豫了。
艾倫讀出對方的心思,蹲下來将一粒解藥放進皮特嘴唇,喂他吃進去。
杜魯很驚訝這家夥會這樣做,死也要站在原地保持該有的尊嚴,強者要有應有的姿态,絕不能因為這點毒氣侵體而匍匐在他人腳下。他越這樣,臉色越難看,鐵青得僵硬。
“我不是故意要為難你們,隻是在為難我們,處處以糧食短缺和處境艱難為理由逼我們就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并不過分吧?”艾倫語氣平和地站起身。
“我還真小看你了!好,我答應把糧食給你們。”杜魯沒話反駁他所說,因為句句屬實。
“你說過一遍小看我區區白銀騎士,不必再感歎一回。這解藥給你,吃完靜候五分鐘就可以行走!”艾倫慎重地将另外一粒解藥放在他手心。
自此,艾倫以自己不足挂齒的謀略打敗杜魯,不但赢得儲量可觀的糧食,還讓他做出不洩露關鍵信息的承諾。這事落到銀王耳中,專門傳召這家夥進屋狠狠批評一頓,事後讓依耶塔做出很多美味犒勞他,嘴上責怪實則替他高興。
從前那個毛手毛腳,說話都不利索的小騎士如今能獨當一面了……這樣想着,銀王安然入眠,嘴角揚起肯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