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處理後事
說罷,二叔便轉身出了門。爺爺又看向三叔,說:“老三,你也别瞻前顧後的,老子當年打仗的時候,被日本鬼子追的頭都不敢回,也沒像你這樣啰嗦。去,請那幾位主持來家裡喝茶。”
三叔看了我一眼,最後唉了一聲,也跟着出了門。
爺爺在門口看着兄弟倆離開,過了會,走到跟前踢了踢我的腳,很是嚴厲的說:“哭什麼哭!男子漢大丈夫,有事說事,哭管個屁用!給你那同學家長打電話,請他們來泰國,這件事,得有個交代!”
我顫抖着用老大的手機,給他爸爸打了電話。得知兒子在泰國出了事,手機裡傳來轟一聲響,他爸直接就暈了過去。他媽又接過電話,問明白情況後,立刻哭了出來。
爺爺請來兩位寺廟裡的龍婆,幫忙除了老大張啟超身上的蟲子。他中的是蟲降,一經發作,蟲子便從從體内鑽出來到處吃肉,直到把宿主吃光為止。這麼歹毒的降頭,近些年已經難得一見,連兩位龍婆都看的直皺眉頭。
他們為張啟超換了身新衣服,然後端坐兩側,誦經超度,希望他能早日解脫,得以輪回轉世。
這個過程,爺爺沒讓我看,怕我看了後會太傷心。可是,就算不看,聽着房間裡傳來的隐隐約約誦經聲,我依然忍不住哭起來。
二叔淩晨出了門,一天一夜都沒回來,而張啟超的父母,則連夜坐飛機趕來。蓋去機場把人接到家裡,他們到了後,問清張啟超在哪個房間後,立刻跑上去。
然後,我聽到房間裡傳來嚎啕大哭的聲音。親生兒子慘死異國,身為父母,他們比誰都傷心。
爺爺歎了口氣,和蓋一起,連同兩位龍婆,把他們二老勸了下來。張啟超的父母都是國企職工,不算有權有勢的人,但生活也能算小康。八幾年實行計劃生育後,他們響應國家政策,到現在也隻有這麼一個孩子。現在四十多歲,本該到享受天倫之樂的時間,沒想到,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
他們在沙發上哭了很久,然後才哽咽着問,到底怎麼了。
我和梁習,還有胡小藝都低着頭,誰也不敢說話。爺爺在一旁,把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并說:“這事怪不得孩子們,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他們。我已經讓二兒子去抓人了,這件事,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滿意的答複……”張啟超的媽媽捂着臉痛哭:“孩子都沒了,還有什麼能滿意的……”
他爸本來心髒就不太好,現在更是捂着兇口,臉色異常難看。我怕他再因為這事出意外,那可就真的對不起死去的老大了。所以,我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過去,然後跪在他們二人面前,說:“叔叔,阿姨,這件事怪我。如果我沒有帶他們去酒吧,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你們要打要罵,我都認了!”
梁習也立刻走過來跪下,說:“這件事怪我,要不是我覺得他們欺負人,老大也不會上去理論。不打架,就沒這事了,全是我的錯。”
胡小藝也過來跪下,但他沒什麼錯,并且也是降頭術受害者。
張啟超的父親看着我們,他手擡起來,顫抖着,但指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這件事,說不上誰對誰錯,隻能說,那些人太狠毒。
我一直在想,那天去酒吧的時候,一點精神都沒有,是真的因為疲憊,還是冥冥之中,脖子上的白榄佛牌在保護我?倘若當時随着老大他們一起去了舞台,說不定留下媒介的,真會是我。
難道真如二叔所說,張啟超的死,是為我擋災?
下午時分,三叔把幾個大寺的主持都請了過來。但到了家裡,爺爺沒說事,泡了壺茶請幾人品嘗。主持們,也沒有問話,他們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像在等待着什麼。
第二天中午,二叔回來了,他神情疲倦,臉上又帶着憤怒。和他一起回來的有好幾個人,多半穿着黑衣。其中一人用繩子捆了起來,二叔把這人踹倒在地,對爺爺說:“是他下的降,不過主使者沒抓到。”
爺爺翻了翻眼皮,問:“怎麼?”
二叔咬牙切齒的說:“那人是曼谷總警司的孩子,他有個哥哥是獨立步兵營的少尉,人已經連夜被送到那邊去了。現在局勢亂,軍事權力比以前大很多,我不好……”
爺爺直接打斷他的話,冷聲說:“拿五百萬泰铢去找那個總警司,告訴他,孩子的命我買了,隻要把人送來,錢就是他的。孩子嘛,有空再生一個就是了。如果他不同意,就拿着錢去找上面的督察,督察不願意就找高級督察。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今天夜裡十二點之前,必須看到那個孩子出現在這裡。”
二叔用力點頭,手一揮,帶着身後的幾個黑衣人走了。爺爺轉過來面向張啟超的父母,一臉愧疚的說:“不好意思,泰國就是有點亂,你們放心,出了事,我們不會推卸責任。誰幹的這事,我就抓誰過來!”
張啟超的父母面面相觑,他們微微低頭,算是同意了爺爺的說法。後來這件事我仔細一想,覺得爺爺當初所講的那些話,一半是告訴二叔,另一半,則是說給張啟超父母聽的。
他是比二叔更純粹的商人,且多了些狠辣。考慮事情,難免有些冷皿。像那句孩子沒了,再生一個就是,這樣的話,我是打死也說不出來的。
随後,爺爺彎下腰看着被繩子捆綁面露恐懼的黑衣人,做出一臉納悶的表情,問:“你不認識我是誰?”
黑衣人連忙點頭,說:“認識,認識,這件事是我的錯,沒有查清就出手了,原諒我吧。”
爺爺哦了一聲,又問:“現在阿贊們動手,都不先查底細了?還是說,你認為那兩個孩子和我沒有太大關聯,動了他們也沒關系?”
黑衣人面色慘白,說:“是我想的不對,看在以前的交易上,原諒我,以後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爺爺搖搖頭,然後指着沙發上的張啟超父母,說:“他們是那孩子的父母,怎麼處理你,是他們的事情。”
黑衣人努力擡頭看過去,大聲的求饒。兇手就在眼前,張啟超的父母咬牙切齒,恨不得上來把他砍死。但是,他們不敢,因為這個被捆綁的人,是會制作小鬼的黑衣阿贊,也是令人恐懼的降頭師。
人對未知的事情,總是充滿恐懼,就像電影裡,鬼殺了人,沒人會想着報仇,隻會因為恐懼抱頭鼠竄,頂多背後罵兩句這鬼太吓人之類的。
看到這,想必又有人覺得疑惑了。之前看你二叔對黑衣阿贊挺客氣的啊,怎麼突然間膽子那麼大,敢對這樣的人動手了?
首先你們要明白,阿贊是佛牌供應商,作為生意人,對能讓自己發财的人當然要恭敬。但是,這并不代表二叔怕黑衣阿贊。阿贊不就是懂得做小鬼陰牌,會用邪術嗎?可二叔有錢,會做小鬼的人那麼多,随随便便就能找來一堆。而對阿贊們來說,同行是冤家,如果有人出錢,他們會很樂意把自己的同行弄死,減少競争力。
這是一個金錢與利益捆綁的社會,許多表面上的東西,并非真實的。更何況,幾個大寺的主持都在家裡喝茶,任何一個黑衣阿贊進來看到,都得心裡打怵。
當天夜裡十點鐘,二叔再次帶人回來。這次又多了個被捆綁的人,那是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泰國小夥子。他一臉恐懼,眼睛睜的很大。梁習看到他的時候,立刻叫出聲來:“就是他!就是他先打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