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京城的百姓,再次滿懷期待的笑容前往高山流水。新的一晚,代表着新的曲目。自從京城有了高山流水,每一個修煉武道的百姓,都深刻感受到了武功的精進。而天賦異禀之人,進步最大。
時值科舉推出,高山流水贈曲,更顯珍貴。正因如此,百姓的感激之情,愈加濃厚。
然而,這京城的萬家喜悅之中,此時此刻,正有一份悲怆深藏。
人群中,赢泗和剛剛穩定傷勢的蒙恬喬裝打扮暗藏其中,不時小心地東張西望,觀察周圍的情況。确認無人跟蹤,這才稍稍放心一些。
“四爺莫急,那古雲幽倨傲自大,不知科舉乃是雲先生提出的妙法,斷不可能派人跟蹤的。我們再耐心等上一刻,便是開戲的時辰,到時就能見到雲先生了。先生學究天人,定也智計如海,必能力挽狂瀾。”
街角處,蒙恬低聲勸道。
多年的行軍打仗,已讓他養成臨危不亂,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
赢泗畢竟年少,縱然經曆過風浪,可心底的那絲沉穩終究還未完全養成。
嬴泗點了點頭,收回警惕的目光,扶住蒙恬關切道:“蒙叔叔,你可還撐得住?”
“多謝四爺挂念!眼下尚無大礙!”
蒙恬心頭一暖。此時此刻,已經心急如焚的赢泗還惦記着他的傷勢,身為臣子,他已無憾矣。
高山流水閣樓中,衛莊和沈雲并肩而立。如今流沙和沈雲達成合作,流沙也正式入駐高山流水,承擔起護衛職責。
見窗下人潮如水,不苟言笑的衛莊,突然眼眸一凝,奇怪道:“蒙恬?他怎麼來了?還帶着一個少年。”
最近幾天,朝廷權貴開始陸陸續續地放下身段來高山流水聽曲。衛莊對蒙恬的到來并不奇怪。令他奇怪的是,為何蒙恬會喬裝成普通百姓?難道是朝廷終于對沈雲有了想法?
沈雲沒想那麼多,聞聲頓時來了興趣,好奇道:“蒙恬,可是秦國的那位将軍,在哪兒呢?”
他趕緊向窗下看去,想将其找出,可片刻後才醒悟:貌似本公子還不認識蒙恬,音容相貌一概不知,找個屁啊!
巡視無果,沈雲略帶尴尬地看向衛莊,企圖能得到點答案。
衛莊也不消沈雲多作解釋,下巴朝街角方向擡了擡。沈雲會意看去,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兩張熟悉的臉龐。
他蓦然微訝,卧槽,保皇二人組!蒙大叔居然是蒙恬!
一瞬間,沈雲恍然大悟,難怪之前那麼不遺餘力地保皇,俨然皇帝的死忠粉模樣。既然蒙大叔是蒙恬,那就不奇怪了。想來這世上也隻有蒙家對嬴氏一族如此忠心耿耿。
他又是驚訝又是釋然,短短幾個呼吸,臉上的表情精彩無比,好似在表演啞劇。
衛莊見此,道:“認識?”
“見過。”沈雲深深點頭,複又開口道:“可惜交淺言深,我把自己埋進了坑裡。”
他搖頭失笑,一下惴惴起來,暗怪蒙恬不好好表明身份,害自己沒輕沒重地數落了皇帝推廣武道的弊端。蒙恬可是一位死忠粉,打小報告也不是不可能。萬一向皇帝告發自己,那可真就麻煩了。
失策!還是太失策了!當初就不該逞一時之氣。
古人誠不欺我,交淺言深乃處世大忌!可憐自己還是太年輕,沒将這金玉良言放在心上。
他胡思亂想,突然又眼前一亮,或許還有補救之法。招手叫過旁邊的小六,對窗外指了指,然後又耳語了幾句。随即,小六便小跑着下了樓。
街角處,赢泗已恢複了從容,即便眼中還隐現一絲擔憂,可再不複剛才那般失去方寸的樣子。
“大哥!”
赢泗正注意着高山流水的大門,忽聞耳旁傳來聲音。扭頭一看,背後正站着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微笑着向自己打招呼。
“小兄弟,你在叫我?”赢泗問。
“嗯嗯!”丁小六點頭應道。
“小兄弟有事嗎?”赢泗再問,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陌生孩童來尋自己。
丁小六彬彬有禮地笑道:“這位大哥,我家雲大哥讓我來請你們做客,勞煩大哥跟我走一趟吧!”
末了,似乎是怕兩人不去,他又指了指高山流水,又加了一句:“雲大哥是高山流水的東家。”
“什麼!雲先生看到我了?”赢泗驚喜道。
丁小六機靈一笑:“嗯,兩位跟我走吧。我們走後門,那裡沒人。”
“有勞小兄弟前方帶路!”赢泗擡手道,頗為心喜。方才他還擔心開戲之後如何在短時間内找到沈雲,卻沒想到沈雲已經發現了他們,還主動派人來請。
小六帶着兩人左拐右拐,來到後院的小巷裡。輕輕一推虛掩的房門,帶着兩人進到其中。待二人上了閣樓,他就叫上小野,一溜煙跑去玩了。
沈雲早已等在此處,見蒙恬露面,剛要開口套個近乎。卻見嬴泗三兩步逼|近他身,拱手哀求道:“先生!先生救我!”
“救你?”沈雲一把扶住将要躬身作揖的嬴泗,愕然道:“雞兇何出此言?”
“先生……”
“流沙!”嬴泗正要解釋,卻見蒙恬驟然沉聲,訝異地看着流沙三人組。
“好久不見,蒙将軍!”衛莊語态淡漠地回應。
蒙恬微微颔首,流沙曾與帝國合作過,他是認得的。隻是後來嬴政失蹤,流沙才消失在帝國。隻是沒想到,卻會出現在高山流水之中。
他疑惑地看向沈雲,莫非這位‘雲先生’,也是鬼谷傳人?
蒙恬虎目一震,若果真如此的話,此番劫難,當可無憂矣!
嬴泗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雖然他沒有見過衛莊,但其大名鼎鼎,他已早有耳聞。此時他已是怒濤裡的孤舟,汪洋深處的短筏,得見鬼谷派傳人,渺茫的希望更增加了幾分。
他再不隐瞞身份,對二人行了一揖,歎道:“天佑大秦!令孤王得見鬼谷傳人。嬴泗拜請兩位先生,搭救大秦!無論成敗,必厚禮相酬,永世不忘二位先生的大恩大德!”
堂堂一國之君,九五之尊!竟然淪落到向兩個百姓施禮,即便是曆史上最落魄的君主,最多也就拱手緻敬,也不曾做過這般舉動。
沈雲和衛莊同時一驚,想不到眼前之人,就是帝國傳聞的那位小皇帝。尤其是沈雲,更感意外,尼瑪|好好的“雞兇”不做,突然成了皇帝忒不适應了。
秦國|國|運昌盛,蒸蒸日上。嬴泗究竟遇上了驚天大難,能令他如此屈尊折腰?
沈雲趕緊跳到一旁,沒敢受嬴泗的這一禮,道:“雞兇……不!陛下,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
嬴泗苦澀一笑,随後,便将禦書房發生的事一點一滴如實相告。嬴泗也是心兇豁達,沒有顧及顔面的想法,縱然房間裡還有一直默然不語的白鳳和赤練,他也沒有想過回避。
沈雲聞言亦感惱怒,縱然他沒有尊君的思想,可古雲幽此舉,也實在欺人太甚。
“廢科舉?難道這東西會威脅到影刹門對秦國的控制?”沈雲皺眉呢喃,習慣性地搖動手裡的折扇。
他想事情的思維很簡單,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影刹門對科舉制|度的反應這麼大,其中的緣由,恐怕也隻有利益二字。
細思片刻,沈雲突然想起前世曾看過的一本小說,裡面有一個大周朝,自|上而|下,不是大儒就是武者,統領玄幻大軍震懾天下。
影刹門如此極力要廢科舉,難道是畏懼秦國強大?
沈雲遲疑道:“陛下,依我之見,影刹門阻撓科舉,十有|八|九是畏懼秦國會像宗派那樣,集中珍貴資源培養出神境強者,繼而會脫離他們的控制。除了這一點,恐怕再沒别的理由了。”
嬴泗點頭贊同,可還是不解道:“先生,恕寡人愚鈍。影刹門如此強大,世俗也無通向神境的傳承,即便秦國實施科舉,也難以培養出神境強者,他們又何苦畏懼?”
“這個簡單。他們如此忌憚,隻能證明兩件事。”沈雲打了個響指道:“第一,突破神境或許隻是我們不得其法,事實上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困難。第二,影刹門,并不是很強!更準确一點來說,在武道界,他們還算不上很強的那種。”
衆人恍然,也隻有如此,才能說得通影刹門反應如此激烈的原因了。就如同北方國度和南方武林的關系一樣,如果影刹門在武道界像秦國在世俗界一樣的地位,那他們根本就不會懼怕下面的勢力強大。
秦國、以及唐宋兩國,手握重兵,培養無數高手坐鎮。江湖門派縱然勢大,武功高強,也依舊對他們畏之如虎,不敢肆意造次。
地位之高,江湖門派難望其項背。
若影刹門在武道界也有這樣地位,那麼縱然秦國再發展幾十年,他們也不會畏懼。隻有真正擁有絕對力量的霸主,才不會擔心養虎遺患。
相反,靜待猛虎成長,再一舉将其覆滅,反而會有更強的震懾效果。
“先生言之有理,可即便影刹門在武道界并不強,可依舊能任意揉捏秦國。還請先生賜下良策,解開秦國眼下的困境!若科舉一廢,寡人失信于民,百姓沒了精神支柱。唐宋兩國若趁時侵犯,屆時秦國将危矣!”
嬴泗再次懇求,心情并沒有好一點。
影刹門不強,那也要看跟誰比,狼沒有獅子強壯,可也不是羔羊能夠反抗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