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華夏人都不會陌生。不管經曆與否,都深深受過它的影響。一項傳承了上千年而不衰的制|度,隻要利用得當,其優越性如何,無人能夠抹殺掉。
沈雲将科舉制度對二人娓娓道來,良久,才徹底解釋清楚。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選拔人才的考試。若朝廷肯開文試、行武舉,寒門子弟有魚躍龍門的機會,必會感念皇恩浩蕩,九成九都會忠于陛下。人盡其才,每個人都有了向上晉升的機會和途徑,有了希望,自然不會再想着四處闖蕩。即便有那樣的人,也不會太多。”
沈雲解釋道。
嬴泗聞言,猶如醍醐灌頂。他乃一國之君,見識眼光自是非比尋常。沈雲說到此處,他立即就明白了個中機杼,對沈雲愈加佩服。
天下雖文武樂三道并行,可利用這三道強大起來的寒門士子,最後幾乎全部往江湖上去找出路。對此,朝廷一直在苦思良策挽留,可奈何沒有一勞永逸之法。
比如文人,才華一到便有天賜文位降下,所具備的本領不比武者弱。可苦于沒有入朝為官的途徑,又礙于生計,不能全心深研文道,沖擊更高境界。反倒跑去江湖打打殺殺,為三餐前程奔波。
若朝廷一開科舉,定會引來大量文人武者來投。
“雲先生”果然學究天人,僅此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不僅令他見識大增,更一舉為朝廷籠絡大量賢才。
嬴泗越想眼神越亮,突然,他起身站到沈雲身前,揖了一禮,雖未鞠躬,卻恭敬道:“雲兄奇思,利國利民,某代天下文人武者,謝過雲兄之恩德!”
沈雲聞言,忙否認道:“雞兇休要胡言!這什麼勞什子科舉,乃是二位想出來的點子。雲某隻是旁聽之人,若推行也是陛下的功果,與在下無關。今天出了這門,兩位也休要再提此話。旁人若問起,我也絕不承認。”
沈大公子笑嘻嘻道。出了留仙樓,他才不會承認科舉是從他口中傳出去的。這種撬動貴族在朝廷利益的制|度,一旦天下皆知,天下間的文人固然會盼着他的好,可那有什麼用?
眼前的保皇二人組,他可是深有體會。絕對的皇帝死忠粉!回頭肯定會向皇上進言。科舉一旦推行,那些權貴還不得恨死他,指不定想着怎麼弄死他呢。
眼下武功尚未大成,堪堪能夠自保,能低調還是多低調一點。
珍曲之事傳出去了,身份早晚會被人猜到。可他并不畏懼,因為當一群食肉猛獸緊盯一隻獵物的時候,誰也不敢随便做出吃獨食的舉動。隻要這隻獵物能經常給出一些甜頭,吊住群獸的胃口,那這隻獵物就是安全的。
可若得罪了整個秦國的貴|族階層,難保這些人不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聯合起來對付他。對這些權貴而言,武道修煉固然重要,可相比起已經屬于自己的碗裡肉而言,忍痛做出取舍并非很難。
這科舉制度,也就是面對嬴泗這種皇帝死忠粉他才會說。若是換個貴族來,他才懶得招惹麻煩。
嬴泗哪知沈雲的心思,隻道他乃是不圖名利,甘于淡薄。于是便道:“雲兄性|情高潔,某受教了!”
高潔個屁!本公子隻是不想被麻煩找上門而已,倘若能給些真金白銀,承認了才不算虧。隻做一個無利可圖的背鍋俠,真沒那麼高尚。
沈雲微笑默然,繞過了這個話題,道:“雞兇還請坐下吧。這第三策其實最簡單,而且不必急于一時。方外門派雖然掌握了驚人的力量,可也依舊是人身,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不食五谷雜糧。據我猜測,他們應該有更好的糧食種子。若朝廷今後有人能突破神境,隐藏身份去弄一些來栽種。百姓受惠,又有科舉留住人才不失,雙管齊下,自然無人願意背井離鄉。”
這一條,純粹就是沈雲在瞎扯了,完完全全是他的個人猜測。根據方外大派層出不窮的神境高手,他覺得那些方外門派,應該有那種助益修煉的谷類,不然不可能這麼厲害。
同樣是皿肉之軀,俗世中人再怎麼缺乏資源,那麼大的人口基數擺在那裡,總也能出一兩個妖孽般的天才才對,可他卻沒聽說過。
方外門派的孩童,也不可能一生下來就泡在藥堆裡,總也要吃飯。
俗話說“是藥三分毒”。哪怕是武者,若是身體裡長期累積大量的藥渣,根基必遭損毀。
所以那些門派裡,很可能就有世俗沒有的糧食種子。
嬴泗沉思,覺得沈雲的猜測不無道理。不過他拿捏不準,便也沒有表态。雖然這三策中,第一策和第三策都隻是沈雲的個人猜想,可行性不大。可僅憑第二策,便足以令他不敢輕視沈雲的意見。
随後,嬴泗又有意無意地暗示沈雲入朝為官。可任他費盡唇舌,沈雲也不為所動,最後更是直接找了個借口倉皇逃離酒樓。
這還是嬴泗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麼不想做|官的人。
落仙樓上,嬴泗透過窗戶看着沈雲逃也似的背影,淡淡道:“趙高,派人保護好雲先生。從即刻起,若有人膽敢驚擾先生,立斬無赦!”
“諾!”
雅間裡的一角,中車府令趙高的身影緩緩浮現。
若沈雲在此,一定會感到頭皮發麻。趙高雖然隻有出神入化的修為,可這隐匿的功夫卻極為高明。隻要不露出敵意,洩露氣息,同境界的高手幾乎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
“呼!這保皇派的人真可怕,才稍稍倒了點幹貨,就想拉本公子入夥。本公子雖然智商不低,可連聶小倩那妞都能碾壓我,官|場上的人精多如牛毛,還不得把本公子玩死。”
街上,沈雲正往城南走去,再次換上那副放蕩不羁的樣子。手搖折扇,繼續假裝他的翩翩公子。
如今,因為珍曲之事,他可算是名動京城。走在街上,時有行人熱情地向他打招呼。更有甚者,見他後立即就讓出了道路。高山流水的東家,現在可謂是無人不識。
他面帶微笑一一回應,正走着,突見前方有一個身着白羽綢衣的男子正望着他。
白鳳!
沈雲想假裝不認識,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去。走了一段路程,發現白鳳依舊宛如鬼魅地跟在後面,沒有離開的意思。
事已至此,不用多說,這位大帥哥肯定已經識破了他的易容。
真是失敗,易容接二連三地被識破。雖說自他公開珍曲之後,便早預料到會有人識破他的身份找上門來,可白鳳也來得太快了一些。
這次沈大公子也不想問白鳳是怎麼識破他的了,直接找個茶肆坐下,遠遠地對白鳳伸手邀請。
白鳳沒有推拒,直接坐到了他的對面:“許久不見,恭喜你武功大進。”
“多謝!”沈雲笑道:“不過,鳳殿今天來找我,不會就為了特意來恭喜我的吧?”
白鳳道:“我即将突破,想求一支曲子,全新的。”
沈雲:“……”
大哥還真不客氣,開口就要曲子,還是全新的。這也就是說,要那種沒被演奏過的。
他默然不語,白鳳見狀又道:“我用消息和你換。”
“什麼消息?”沈雲眉頭一挑,能被白鳳拿來交換的消息,肯定不普通。
白鳳道:“昨晚之後,南方武林在京城的駐點全部放出了信鴿。最遲半月,最快七天,江湖各路豪傑便會齊聚京城。你、很危險!”
沈雲搖頭,失笑道:“在京城的土地上,除了朝廷,你覺得他們敢動我?”
“不敢!”白鳳緩緩搖頭。可話音剛落,便立即頓住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再說下去。
是啊!那些江湖勢力膽子再大,面對強大的秦國,誰敢在此造次?無論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羅網,還是神秘莫測的陰陽家,以及名震江湖的北天王蕭峰,這些明面上效忠秦國的勢力,已經足夠震懾住一切宵小。
沈雲傳唱珍曲的事人盡皆知,朝廷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了還沒有動作,便是默許了他的行為。
他在做造福百姓的事,隻要朝廷不開口,誰敢拿他?
沈雲看向白鳳,玩味地笑道:“所以,你的交易籌碼不夠。”
“你想要什麼?”白鳳見他如此,隐有所感道。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時省力。
沈雲臉色一正,道:“很簡單,我想知道,上次是誰指使流沙抓的我?”
此事沈雲一直心中有結,雖說想要把他據為己有的勢力不少,多一個兩個沒什麼。可對方若隻是想一想便罷了,如此直接就動了手,已經是紅果果的撕破臉了。
若不是熱情洋溢的墨家半路阻攔住了流沙,隻怕他現在早就做了階下囚。
白鳳遲疑不語,流沙有流沙的規矩,不會輕易洩露雇主的消息。若他出賣了雇主,便是犯了行規。
沈雲也不催他,慢悠悠地等着,渾然不擔心白鳳會對他用強。如今他的修為也是出神入化,實力和白鳳相比,誰高誰低尚未可知。
“李斯!”
良久,白鳳才緩緩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