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聽着宋春娘打探來的消息,不禁多看了她兩眼,“宋大小姐好本事,剛來京城就有辦法打探出來這麼多信息,佩服佩服。”
宋春娘謙虛道:“大人過獎了。不過是在坊間聽來的,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場。”
“隻要是消息,不會無風不起浪,也不會毫無關聯。宋大小姐,你也是聰明人,可有自己的想法說來聽聽?”
宋春娘揚眉,細細說出自己的看法:“楊兼來到京城不過短短幾日,在客棧經常閉門看書,與其他學子來往不多,也沒有産生過龌蹉。極有可能是針對葉喬或者範笃發生的事情,剛好牽連了他。而葉喬和範笃,關系不一般,兩人或者說兩家人之間必定有非一般的關系。大人,是否涉及官場傾軋?這方面想必您比我更清楚了。”
莫天訝異,“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直覺。如果隻是一般的事件,以大人的高位也沒必要花如此多的心思和時間來追查。”宋春娘看着莫天淡淡說道。
“呵呵。”莫天幹笑,“宋大小姐好犀利的眼光。這件事情确實内裡複雜,不是面上那麼簡單。”
“那楊兼會不會受影響?”宋春娘擔心道。
“清者自清,隻是沒有确切的證據,隻怕一時半會出不來。”
“那秋闱成績呢?還能有效麼?”
“這點你就放心吧,我是秋闱的主考官,不會讓一個才子蒙塵的。”
有了莫天這句話,宋春娘的心總算是安定了,吐了口氣道謝:“多謝莫大人相助。”
“不必言謝。就如你所說的,此事幹系重大,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幫你們其實也是在辦我的事情。”
沒想到莫天說得如此直接,一點都不避諱自己的另有動機,宋春娘眼裡透露出一絲詫異,“莫大人真是幹脆。”
“呵呵,我向來讨厭廢話。”莫天難得臉上透出促狹,“對了,你們家和鄧家目前是什麼情況?”
鄧家?怎麼提起他們了?宋春娘一想起那家人就心裡不舒服,“我們家跟他們家沒有任何關系。”
“哦?據我所知,你們有婚約。”
怎麼還在提那莫須有的事情啊!簡直就跟被纏上似的!
宋春娘一陣心煩,“莫大人,婚約子虛烏有,乃是以前長輩無心所說,并不能做真。我也曾聽說,大人在追究此事,我可以代表宋家,明确說,這婚約沒有效力。如有機會,還請大人在聖上面前言明。”
莫天深深看了她兩眼,“都說商人狡詐,我看這話說的并不盡然。宋大小姐光明磊落,真是巾帼不讓須眉。若是換了别的小人,隻怕早就抓着不放大做文章了。”
這言下之意,就是沒想到宋家舍棄了一個大好機會了。隻是機會好不好,也是看站在什麼角度,至少宋家人并不覺得這是多好的事情。
宋春娘肅容道:“莫大人,我們家從商,向來以誠信為重,絕不做欺行霸市之事,也因此在郾城,提起我家都是人人稱道的。做生意如此,做人做事更是如此。該是我們家的事情絕不推脫,但若不是,我們也不會輕易認下來的。”
“說得好。”莫天鼓掌,“不過,我聽到一些消息,可能對你們不利。以後行事可要多注意。”
“是什麼事情呢?大人可否言明?”宋春娘直接問道。
這姑娘這有意思,要說她能幹爽利吧,确實是,做事思維一環扣一環,非常缜密,可要說她很老練吧,也不是,說話做事挺直接的。看得出來慣于發号施令,但是又不太谙于人情世故,是個有本事又幹淨的女孩。
看多了各種或妖娆,或單純的女子,這種矛盾體,還真是讓莫天有了幾分興趣。
除了莫荔嬰她娘,他還真是好久沒有心動的感覺了。
莫天起了别樣的心思,再說起話多了幾分暖意:“鄧家的情況你可有了解?”
宋春娘搖頭。
莫天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喝口茶,這可是我從江南帶回來的明前龍井,味道很不錯,不知道宋大小姐可否喜歡?”
宋春娘其實對這些文人愛好的事物沒什麼大興趣,但是主人家這麼說了,也不好意思拒絕,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口就道:“有點苦澀,回味還可以。”
莫天深深看了她一眼,“宋大小姐心直口快。”
宋春娘看不懂他的表情,微微蹙了眉毛,這是表揚還是不悅?
莫天沒錯過她的納悶,心裡暗自好笑,真是個直接的姑娘,一般人應該會表示謙虛的吧?像她這樣,悶不吭聲的,很容易讓人誤解是不快啊,也不知她怎麼就成了宋家布莊的當家人的。
莫天琢磨了一番宋春娘的表情,才悠悠開口說道:“鄧家起勢也就是這兩代人,先鄧老将軍,在邊疆一守就是一輩子,無功無過,但勝在邊疆無事,先祖巡視的時候,看到邊疆一片太平就心喜,這才多看了他兩眼,禦賜了治下的軍隊太平軍的名号。從此,鄧老将軍在軍隊裡算是長了臉了,連帶着家中子弟也得了蔭庇。而鄧将軍又有出息,在他父親的基礎上又高升一級,得了當今皇帝的賞識,封了崇賢将軍。”
原來鄧家的發家史是這樣的啊,宋春娘現在才知曉,不過,老實說她并沒有太大興趣的。
莫天瞟了她一眼,呵,居然走神,不由清了清嗓子,拉回這位小女子的神,“而你的外祖父,正是在鄧老将軍發迹之前與他結交了。兩個郁郁不得志的年輕人,互訴衷腸,結尾金蘭之交,都是很順其自然的事情。如果,鄧家不發迹,你外祖不遷回郾城,你們幾姐妹與鄧家兄弟青梅竹馬,定個娃娃親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隻可惜,事情發展的軌迹有了變化。才有了婚約似有非有,不了了之的結局。本來,若真的不了了之也就罷了,可鄧家才起勢了第二代人,在京城根基又太淺,加之鄧将軍手握邊疆太平軍的大權,未免就成了一些權貴嫉妒對象。這不,扒拉扒拉就把陳年舊事扒拉出來了。偏正鄧老夫人沉不住氣,非跑去郾城攪和,豈不知這種事情隻要有了動作就不可避免被人發現。那些權貴真愁着沒機會下手,這不,又惹出鄧小姐傷了你家二妹妹的事情,更成了他們逼迫鄧岸遷娶你二妹妹的好借口了。”
聽到這,宋春娘總算是有點明白了,難不成自家變成了别人手上的武器?
“鄧岸遷若是娶了我二妹妹,對鄧家很不利?”
這麼反應迅速,莫天很贊,“鄧岸遷,乃是鄧家這輩人中天賦最好的,也是最被看好的。如果拿了武狀元,進了太平軍,加上他那幾個哥哥,太平軍可就是實質上的鄧家軍了。這可是好多人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呢。如果他再娶個差不多的妻子,你說,如虎添翼,鄧家是不是更勢不可擋了?”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鄧老夫人着急忙慌破壞婚約,要是擱在她身上,估計也着急。
“可這結親結的是秦晉之好,我家要是不同意,也不能勉強吧。”
“如果一紙聖旨下來,你說你家怎麼辦?”
宋春娘如同晴天霹靂,“聖旨?難道皇上也希望鄧岸遷娶了我家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