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過了半響,陳六合才開口了,他看着梁王道:“能讓您跟我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就證明着,連您老人家也沒有把握和自信了?”
聞言,梁王露出一抹苦笑:“所以說,你是個很聰明的年輕人,跟你說話會很簡單。”
“對方所帶來的威脅真的有那麼大?連您這樣級别的人,都感到恐懼了嗎?”陳六合又道。
“這與恐懼無關,隻是你身上的事情,有些過于複雜,表面上看到的,不一定就是全貌。”梁王道。
陳六合思忖了一下,他能明白梁王這句話的意思。
除了表面上看到的情勢之外,在暗處的湧流,也應該是梁王所需要考慮在内的事情吧。
深深吸了口氣,陳六合道:“梁王,您希望晚輩選哪條路?”
“離開黑天城,離開黑獄,回你的國度,永遠不要再回來了。”梁王很肯定的說。
陳六合沒有着急回答,而是轉頭看了奴修一眼,輕聲道:“師父,您怎麼說?”
一聲師父,讓奴修臉上的凝雲散開些許,他露出了一個灑脫的笑,道:“你做決定。無論選擇哪條路,那條路上,肯定就會有為師的足印。”
陳六合愣了一下,旋即也是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了起來。
他重新看向了梁王,道:“梁王,我不走,我要留在黑天城!”
“什麼?”這個選擇,讓梁王都稍稍有些詫異,他本以為,陳六合會選擇離開黑天城離開黑獄。
因為陳六合隻要不是個傻子,就完全能明白此刻深陷的重圍與險境,這是一個死局,留下來更多的隻能是等死而已。
換做任何一個人,在這樣的境況下,肯定無時無刻都會想着如何逃離這裡,逃的越遠越好。
“你确定你要留在黑天城?陳六合,我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不要讓我失望。”梁王凝視着陳六合說道。
陳六合表情不變,語氣很笃定的道:“梁王,您沒聽錯,晚輩的決定就是留在黑天城。”
“為什麼?”梁王道:“你不是一個想要尋死之人,你的求生欲忘一直都很強烈。”
“梁王,我問問您,如果我要離開黑天城,您有多大的把握能夠瞞天過海,能夠讓我們安全離開?就算是離開了黑天城後,您又有多大的把握能把我們送出黑獄,安全抵彼岸,回到炎夏?”陳六合問。
梁王開口:“我剛才就告訴過你,把握并不是很大,但可以一試。”
“那就是這條路也存在很大的風險了,指不定,我們就很可能死在途中,對嗎。”陳六合問。
“沒錯。”梁王道。
陳六合灑然一笑,道:“那我為什麼還要選擇離開黑天城呢?既然都存在很大的風險,我倒不如留下來拼一拼。至少這樣,我還不會被世人恥笑,至少這樣,我仍舊保持着我的尊嚴與傲骨。”
“落荒而逃,不是我的行事風格。”陳六合一字一頓的說着。
梁王眉頭都蹙起了幾分,深深的凝視着陳六合:“你會有這樣的想法,很愚蠢。在生命面前,尊嚴與傲骨算得了什麼?不值一提罷了,如果連小命都沒有,要尊嚴何用?”
陳六合道:“這個道理我當然知道,可是現在的情況是,即便我選一條,也不能安全的活着離開,不是嗎?”ωww.五⑧①б
“不試試怎麼知道?本王會親自護送你們出城。”梁王道。
陳六合搖搖頭,道:“我腳下走的路,從來都不尋常。我說過,我一定會活着離開這裡,并且是轟轟烈烈風風光光的離開。”
“憑什麼?”梁王問,他突然之間來了些許興趣。
“就憑我現在還活着,這還不夠嗎?我并不是完全沒有拼一拼的資本。”陳六合道。
“那你可知道,你現在為什麼還能活着?”梁王問。
“因為有您和鬥戰殿的庇護。”陳六合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這樣的庇護,并不能一直保你不死。”梁王道。
“我知道,我甚至知道,梁王今天跟我說這些,就證明事态一定到了一個快要讓您難以掌控的程度了,你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所以您才讓我做出選擇。”陳六合道。
“你都知道,那你還敢留下來?”梁王道。
“至少現在不還是很平靜嗎?至少現在,南北兩域和古神教不是還不敢輕舉妄動嗎?”陳六合道。
“這個臨界點很快即将到來,危險随時可能出現。”梁王道。
頓了頓,他又道:“甚至,你能不能在生殺台上活下來,都是一個未知數,恐怕都不用等到他們親自出手,你就已經被無情缜壓了。”
“梁王,我這次之所以會來黑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淬煉自身突破自我。雖然曆經劫難,在生死邊緣不斷的徘徊掙紮,可我想要達到的目的,似乎都在慢慢達到。”
陳六合砸吧了幾下嘴唇說道:“但我的目标,還沒有完成,您認為這個時候我會離開嗎?我沒有無功而返的習慣,我的境遇,也不允許我無功而返。”
“否則的話,我就算不死在黑獄,也會死在我的宿敵腳下。我想要活着,會比旁人都難,難很多很多,所以,我要承受更多的磨砺與兇險。這正是我要走的路。您認為,我要畏懼什麼?我無所畏懼!”
陳六合的話,說的很誠懇,也很真摯。
梁王眼神閃爍了幾下,似乎有些動容了。
過了幾秒鐘,他幽幽的歎息了一聲:“你的确是個很奇特的年輕人,你勇氣可嘉。”
“我希望把命運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不斷的掌控在别人的手中。”
陳六合斬釘截鐵的說道:“不經曆地獄般的磨砺,怎麼能有超凡的成就?我時間不多了,我也等不起了.......”
“孤注一擲,以命相搏?”梁王道。
“我覺得可以搏一搏。”陳六合道。
突然,梁王笑了起來,笑得是那般的莫名,讓人摸不着頭腦,都不知道他在笑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