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僅僅間隔不等眨眼時間,烏鴉就數到二了。
蘇奕歎了一聲,道:“有舍有得,不能強求,罷了,我便退讓一步。”
話雖這般說,他猶自在瘋狂般收集青雲道氣,不肯浪費哪怕一絲的時間。
烏鴉怒道:“看看你的吃相吧!還退讓一步,老子都沒見過如此恬不知恥的命官!”
蘇奕笑起來,正要說什麼。
烏鴉已厲聲道:“還不收手?”
蘇奕察覺到,一股緻命的危機出現,憑生大禍即将臨頭之感,意識到這“知道者”是真被逼急了,打算出手。
他果斷收手。
轟!
青冥台消失。
蘇奕不由一聲感慨,“這原界的規矩也不知誰定的,以後若有機會,我非得改一改不可。”
烏鴉嗤地冷笑起來,“什麼時候你能比肩古仙人,再說這種大話也不遲!”
至此,烏鴉的聲音消失。
蘇奕清楚感受到,那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也消失不見了。
旋即,他不再理會這些。
其實,即便“知道者”不阻止,他很快也會收手。
因為他的性命潛力也好,涅槃之力也罷,都已在煉化青雲道氣時,有一種“吃不消”的感覺。
涅槃之力的變化很大,得到了顯著的提升。
可距離真正的蛻變卻猶自差了一線。
不過,蘇奕已經很滿足。
大道有缺,世間也從沒有絕對的完滿之事。
取舍和得失之間,隻要不被執念和貪癡所羁絆,一切都拿得起,也都放得下。
這次登上青雲梯,雖然修為不曾突破,于蘇奕而言,的确稱得上收獲巨大,不虛此行。
“哈哈哈,青冥台消失了!”
“姓蘇的,這次看你還往哪裡逃!”
……蓦地,一陣充滿愉快的大笑聲響起。
一衆道祖皆清楚看到,那天穹深處的雲層無聲無息地消散,連那些混沌霧霭都消失不見。
蘇奕那孤零零的身影随之清晰地映入視野中。
而那些道祖更是感受到,随着青冥台消失,這“煉道青冥”試煉地的周虛規則都在隐去!
按照過往的經驗,少則一年,多則三年,青冥台才會再次出現。
在此期間,那青雲梯都将一一隐去,從原界消失,自然地,修道者也不可能再前來進行試煉。
“諸位,等青雲梯消失的時候,我們就第一時間殺過去,誅了此獠!”
太昊玄震一字一頓,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機。
山不歸、少昊霧影、颛臾拓等人皆點頭。
離斷則忽地道:“小命官,我隻觀戰,不插手,你這道法體若活下來,我敬你是條漢子。若被毀掉,以後我必去搶了你的命書和鎮河九碑!”
這番話,響徹天地。
那些道祖皆皺眉,感覺離斷很掃興。
但都沒說什麼。
當務之急,是擒殺蘇奕!
蘇奕立在天穹下,注意到那四十九道青雲石階正在變得模糊,快要真正消散掉。
不過,他倒也不在意。
他看了那些殺氣騰騰的道祖一眼,笑道:“不瞞諸位,這一次,我欲借諸位磨砺劍鋒,不會逃離此地,也好讓諸位放心。”
衆人一怔,呵,好大的口氣!
還不是因為已經意識到自己已是籠中困獸,逃無可逃,才這般叫嚣?
卻見蘇奕拿出酒壺,暢飲了一大口,便信步從天穹走下。
一步邁出,就來到一道青雲石階上。
而後,在衆人錯愕目光注視下,蘇奕竟蹲在那,以五指為鋤頭,狠狠刨在青雲石階上。
砰!
沉悶的聲音傳出,響徹天地。
一衆道祖一下子意識到蘇奕在做什麼,都不禁瞠目結舌,憑生荒誕之感。
都什麼時候了,這厮竟還惦念着想把青雲石階敲碎帶走?
何其喪心病狂!?
離斷怔了怔,旋即吭哧一聲笑出來,命官一脈的人都這麼特立獨行麼?
相比蕭戬那個仗劍而行的讀書人,這新命官的風采也不遑多讓啊!
青冥台消失了,青雲石階也快要隐去,可命官竟猶不甘心,想多拿點好處,簡直了。
砰!砰!砰!
一陣沉悶的碰撞聲響起,蘇奕渾沒有理會其他人,自顧自轟砸青雲石階。
在一衆看傻子般的目光注視下,直至那一道青雲石階消失,蘇奕也未能得到什麼。
一時間,那些道祖都不禁哄笑起來。
感覺就像看一場跳梁小醜上演的鬧劇。
蘇奕也笑了。
他的确連一塊碎片都被敲下來。
可沒人知道的是,之前他那每一擊中,皆蘊積着涅槃之力,早已汲取到不少青雲道氣!
唯一讓蘇奕意外的是,知道者并未開口阻止。
但,蘇奕也懶得多想。
眼下,那四十九道青雲石階已消失大半,得抓緊時間行動了。
于是,在一衆道祖注視下,蘇奕在那陸續消失的青雲石階上一陣上蹿下跳,顯得無比滑稽。
“這家夥……還真是個奇葩,比之蕭戬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少昊霧影喃喃。
作為一位女道祖,她曾聽說過不少和蕭戬有關的無恥傳聞。
據說那自诩讀書人的家夥,最無恥,隻喜歡翻閱那些不三不四不堪入目的閑書,還恬不知恥地感慨,生死事小,讀書事大!
而眼前這姓蘇的命官,卻分明極為貪财,為了機緣,大有掘地三尺,無所不用其極的架勢,粗鄙極了。
“的确,命官一脈的人就沒有一個正常的!”
颛臾拓輕笑。
“蕭戬再不堪,倒也有睥睨傲世的心兇,一顆視死如歸的英雄膽。”
山不歸沉聲道,“可這姓蘇的,卻像個不知何謂氣節和風骨的無賴!”
言辭間,盡是不屑。
争鳴山上,蘇奕龜縮不出。
寒霜沼澤之地,則利用泥沼坑殺道祖松石。
而今在這青雲梯上,為了那點得不到的機緣一陣上蹿下跳,簡直毫無儀态可言。
這一切,早讓那些道祖瞧不起。
冷不丁地,離斷道:“他敢這麼做,會不會是因為打心眼裡就沒把你們這些道祖當回事?”
一句話,讓那些道祖皆皺眉,感到格外地刺耳,臉色都陰沉不少。
眼下的局勢,誰都看在眼底。
當那些青雲石階消失的時候,蘇奕必将陷入最危險的境地中。
可在這等時候,蘇奕不見絲毫緊張和慌張,卻反倒在試圖搜刮青雲石階上的機緣,這樣的舉動,本身就像是在無視他們這些道祖!
離斷的話雖然刺耳,可所說的何嘗不是事實?
“也不對。”
離斷忽地糾正自己的措辭,“他不是沒把你們當回事,而是像他之前所說,極可能是真的把你們視作了一塊塊磨劍石。”
衆人:“……”
都沒想到,離斷這家夥的嘴巴竟如此刁毒,每一句話說出,都夾槍帶棒,陰陽怪氣,讓人很難受。
“離斷,你最好閉嘴!”
太昊玄震眼神冰冷,“别忘了,你的本尊如今還處于生不如死的境地中!”
離斷面無表情道,“本尊的處境,和我一個法體有屁的關系?有能耐,就讓你家始祖滅了我的本尊。沒能耐,就别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太昊玄震面頰鐵青,氣得兇腔一陣起伏。
衆人早就察覺到,離斷雖是被太昊氏鎮壓的一個罪人,可卻極為刺頭,無所畏懼。
便是太昊玄震,都無法讓他聽命,倒也不覺得奇怪。
“道兄,何須和一個階下囚計較,不值當。”
山不歸随口道。
剛說到這,所有人都注意到,那四十九層青雲石階都已徹底消失。
籠罩在這片天地的周虛規則都已隐去。
而蘇奕立足半空,笑着抖了抖衣袖,說了一句,“讓諸位久等了。”
“一起上,宰了他!”
一瞬,以太昊玄震為首的十餘位道祖沖霄而起,直接出手了。
根本不廢話。
每個道祖心中,都憋着一股怒火,誰還會廢話?
十餘位道祖,每一個皆有通天手段,當一起聯手出擊時,那等威能何等可怕?
轟!
以葬淵為中心,附近山河轟然傾塌,十方虛空徹底紊亂,被狂暴的道祖威壓充斥。
一件件絢爛奪目的寶物、一種種神妙莫測的絕世神通,直似不要錢般席卷天上地下。
那等毀滅洪流,足可讓世間任何同為道祖的存在都為之膽寒。
若發生在命河起源四大天域,也必将引發不可預測的後果。
而這一切的力量,此刻都以鋪天蓋地之勢,朝蘇奕一人轟殺過去!
離斷早已第一時間退避,當看到這樣一幕時,都不由倒吸涼氣,這些老家夥可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啊!
對付一位道真境的年輕人,至于如此?
而面對這等無所不在的圍殺,蘇奕根本避無可避,也逃無可逃。
事實上,蘇奕也沒打算逃。
他不退反進,一手虛托,陳舊斑駁的争鳴鐘浮現,驟然響起一道轟鳴。
铛——!
鐘聲如潮,掀起一層如若實質般的音波,朝四面八方擴散。
可僅僅隻眨眼間而已,音波就潰散,被那鋪天蓋地的攻擊淹沒。
畢竟是十餘位道祖的聯手一擊,那等威能太過恐怖,有橫壓一切之勢!
尤其是太昊玄震,在動手的時候,就祭出了造化尺,一擊之下,混沌光雨飛灑,威能超乎想象的恐怖。
争鳴鐘釋放的力量,大半都是被造化尺所擊碎!
而這,也正是離斷認為那些道祖“不要臉”的原因。
不止是一起聯手,還動用了造化尺,對付的卻是一個道真境的角色,完全就不講武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