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日,五月下旬,這一日是進宮的日子。
吳氏尤其重視,一大早就起來了。
外頭有婆子來報:
“夫人,大小姐已經起來了,在洗漱呢。”
吳氏點點頭:“嗯,衣裳釵環都送過去了嗎?”
“是,大小姐的婢女都看過了,正合適。”
“嗯。四小姐呢?”
“四小姐也起來了。”
吳氏“嗯”了一聲,讓下人準備好茶水和早膳。
偏院裡,幾個丫鬟躲躲藏藏的在門口進進出出。
她們是為蘇雨瀾準備進宮事宜的,進宮是大事,不能怠慢。
但是想到綰寧回來那一日說的話,又怕被知道,隻能背後偷偷摸摸。
穿戴的時候,就有兩個丫鬟專門過來捶腿。
這幾日,為了在綰寧面前表現,蘇雨瀾每日都在佛堂裡跪足了三個時辰。
她哪裡受過這樣的罪,頭一日腿又酸又麻,都感覺不是自己的。
這跪了幾日,稍微習慣些,好歹能走,但是依舊頗有些舉步維艱。
還有吃食也下了無數個檔次,為了不被綰寧發現,出現意外變故,吳氏真的沒有任何補貼。
從前綰寧吃什麼,她就吃什麼。
還有這偏僻屋子裡的黴味,雖然仔細打掃過,但是怎麼聞都有,她甚至覺得自己身上都是黴味。
早上一起來,就用香薰來熏了。
蘇雨瀾心中憋屈,但是今天這個日子,她沒有時間想太多。
心中暗道:隻要過了今日,以後就好了,就可以不用再受這樣的罪了。
如此想著,又有了一些動力。打起精神,無論如何,把今日扛過去。
作為恆王側妃,她早早的就打扮好了。
今日和往日不同,往日出門她定要打扮的光彩照人,但是這一回,衣裳首飾裝扮都非常的低調。
一是為了襯托綰寧的美,二是外頭那些言論,已經讓她想忽視都不行。
如果再高調,怕是會引起更大的流言蜚語。
那一日吳氏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整個人差點暈過去。
她知道對於蘇雨瀾來說這種事意味著什麼,說不擔心不氣憤是假的。
但是無論怎樣,她都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由著事情發生。
不是沒有做挽救,而是在策王的全面準備之下,她們做的澄清,無異於石沉大海。
策王為了洗清自己,不遺餘力的把髒水往蘇雨瀾身上潑,制造一個他是受害者的假像。
又暗地裡讓人抑制這種說法,理由是這種事已經發生了,說出去鬧大了總歸對策王的名聲不好。
是以,一些不明就裡的群眾,一邊厭惡蘇雨瀾,一邊為策王感到不公,一邊又自以為是的保護策王而不把事情鬧大。
這一輪,操作下來的結果就是,君策徹底洗清自己不好的名氣,蘇雨瀾背上污名。而又不會鬧大出現差錯,形成一個默認的環境,還由此得了民心。
一箭三雕。
不費吹灰之力,把這一場戰事的紅利,吃得幹幹淨淨。
邊境大捷,作為帶軍將軍,君策功不可沒。
君策越是被人所稱道,就越顯得蘇雨瀾大錯特錯,可惡可恨。
到後面,在有心人言語控制之下,蘇雨瀾幾乎成為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恆王府雖然表面沒有做什麼,但背地裡好歹送了消息過來,讓她們最近避開一些風頭。
就是有了這封信,蘇雨瀾才有勇氣在今日出門。
心裡對恆王也更加上心。
認定恆王是心中有自己的,若不然也不會在這個關頭,站在她這邊。
蘇雨瀾收到消息欣喜若狂,恨不能馬上嫁入恆王府。
這是恆王第一次在他們的事情上,主動表明立場。
想到這裡,蘇雨瀾隻覺得今日入宮,面對那些人,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吳氏倒是看得明白,她以為這是自己的功勞。
以為皇後和恆王都相信了她的說辭,是看在蘇府的面子上。
她不知道,恆王確實是看在蘇府的面子上。但卻不是相信了她的話,而是知道她要做什麼,將計就計罷了。
偏院裡,蘇雨瀾打扮好,去主院見了吳氏。
吳氏看著蘇雨瀾的打扮,低調又不失禮,點了點頭。
隻是想到外頭那些事,少不得又是耳提面命囑咐一番。
一番苦口婆心的話,蘇雨瀾沒聽進去多少。
她現在一門心思想著今兒有機會可以見到君恆,可以向他當面道謝。
在她看來,無論如何,在這件事情裡,恆王站在了她這一邊,她就要去道個謝。
蘇雨瀾為這一次和君恆見面,早早的就在心裡為自己想好了理由。
吳氏看她心不在焉,以為她想著蘇綰寧的事,開口道:
“今日你莫多事,宮中皇後娘娘都安排好了,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出來帶領,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有人會告訴你,千萬別出了差錯。”
吳氏說完,突然看向蘇雨瀾。
蘇雨瀾的長相,在京城也是排得上號的,而且跟綰寧是不同的類型。
若不是她已經和君恆有了婚約,吳氏都擔心萬一皇帝看上了蘇雨瀾怎麼辦?
宮中那種地方,人吃人的地方,蘇雨瀾還沒有能在那裡生存下來的手段。
主要是皇帝年紀大了,蘇雨瀾若進宮,就算能誕下皇子,也爭不過君恆和君策。
到時候奪嫡一起,毫無招架之力,所以把目標放在皇子身上是最合適的。
蘇雨瀾點點頭,連忙應下。
她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半點不敢馬虎。
“母親放心吧,嬤嬤這兩日已經提醒了我好多遍,這一次女兒絕對不出錯。”
一想到自己這幾日受的苦,蘇雨瀾暗暗咬著牙。
吳氏收回眼神,她不放心也沒辦法,這一次沒有邀請夫人們,她也不能跟著進宮。
“入宮之後,你別到處走,也別和其他人多話,母親會讓你表妹陪著你。
現在外頭風言風語那麼多,你千萬別出頭。
那些個愛嚼舌根的,在宮裡也不敢太放肆,今日,你隻求穩。
等解決了蘇綰寧的事,母親再想辦法挽回你的名聲。
今日,策王可以洗白自己,下一次,你也能。”
提到君策,蘇雨瀾心中怨怒。
但是對方是皇子,她什麼都不能做。
吳氏說,便低頭聽著。
手中攥緊帕子,把綰寧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