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
不一會兒就找到一個天然的大山洞,人馬都可以躲進山洞中,隻需要再砍伐些樹木擋在洞口就擋住夜間的寒風。
人馬都在山洞裡面,這氣味自然不太好聞。
不過,在朔北的寒夜能找到這麼個栖身之所,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折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
煮了些雪就着幹糧對付一陣後,大家便圍在火堆旁邊,相繼入睡。
然而,雲铮卻怎麼也睡不着。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極其的嚴重的問題。
他還是把古代的戰争想得太簡單了!
尤其是冬天的戰争!
要是冬天孤軍深入,沒有完備的後勤線,别說打仗了,人馬不凍死不餓死就算不錯了!
他們這才幾十人的小隊,在野外就面臨着這麼多問題,這要是上萬的騎兵,等天氣再寒冷些的時候,如何在野外挨過寒冷的夜晚都是問題!
他娘的,不走這麼一遭,還真是不知道這些困難啊!
“你在想什麼呢?眉頭都快擰到一起了。”
妙音的聲音突然在雲铮耳邊響起。
雲铮睜開眼睛,搖頭苦笑道:“我開始理解父皇和朝中那些主和派了。”
冬季對北桓用兵,确實很不利。
光是後勤補給都是個極大的難題。
難怪父皇明明氣得要死,卻還是決定明年開春再對北桓用兵!
這是妥協,但也是迫不得已啊!
難怪杜歸元此前聽說他想主動出擊的時候會那麼驚訝。
他們這些在戰場上跟北桓人厮殺過的人,應該最明白這裡面的困難。
“什麼意思?”
妙音蹙眉看向雲铮,“你可别告訴我,你想跟北桓講和?”
“和肯定是不可能的!”
雲铮搖頭道:“但這個鬼天氣還主動出擊,确實面臨很多難題……”
固守的話,肯定不需要太長的補給線,這是對大乾有利的。
“你還真想主動出擊啊?”
妙音愕然的看向雲铮。
“老實說,之前是這麼想的。”
雲铮點點頭,苦笑道:“但今天走了這麼一遭,我心裡有點沒底了……”
說着,雲铮便跟妙音聊起自己想到的那些困難來。
他們正聊着,本已躺下休息的俞世忠也湊了過來。
雲铮也不回避俞世忠,繼續聊着這些問題。
“你這一說,好像還真是很大的問題,而且,暫時應該沒辦法解決。”
妙音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轉而詢問俞世忠,“那北桓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呢?”
“北桓其實也不願意在冬季用兵的。”
俞世忠搖頭道:“不過,北桓要解決這些問題,倒是會比我們輕松些!北桓戰馬資源豐富,甚至可以做到一人四騎!他們的戰馬可以攜帶很多的物資,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殺掉戰馬,掏空戰馬的肚子,他們的人則躲入戰馬腹中,躲避風雪……”
戰馬資源豐富,這是北桓天然的優勢。
大乾騎兵在沒有後勤補給的情況下出擊,一次性能攜帶三十斤豆料都是頂天了!
但北桓可以做到一人雙騎甚至是四騎,他們的戰馬可以攜帶大量豆料,及時的給戰馬補充體力。
可就算如此,北桓騎兵在冬季的時候也不能長期在野外作戰。
最終,還是要回到營地或者掠奪的城池。
聽着俞世忠的話,雲铮眼前突然一亮,馬上追問:“到了朔北最冷的時候,他們一人四騎,在沒有後勤補給的情況下,最多在野外堅持多少天?”
“應該不會超過十天!”
俞世忠道:“人的吃喝其實還好解決,但戰馬的吃喝是個問題!而且,冬季用兵對戰馬的損耗很大,如果一個冬天打下來,來年一半的戰馬怕是都用不成了……”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北桓和大乾都不想在冬季用兵。
不然,一場大戰打下來,戰馬損耗過大,就算赢了,也隻能算是慘勝。
但眼下,大家都明白,北桓很可能會在冬季冒險用兵。
聽着俞世忠的話,雲铮不禁苦笑。
自己此前确實有些天真了。
總以為自己懂戰術,會玩計謀,就能戰勝北桓。
然而,自己卻忽略了最基本的東西。
要不是今天跟俞世忠聊到這些,他都不知道真正的戰場會有這麼多辛秘。
難怪朝廷沒有及時派大軍增援朔北。
就目前的兵力,防守朔北應該是夠了。
畢竟,北桓也不可能在寒冬中長期進攻。
不然,一旦後路被切斷,打都不用打,凍都能凍死他們!
看來,主動出擊确實不太現實。
就算要主動出擊,也隻能以侵襲占便宜為主。
死磕的話,絕對落不到好!
“殿下,杜大哥有跟你說過皿衣軍是因何覆滅的麼?”
這時候,俞世忠又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嗯哼?
雲铮一臉莫名的看向俞世忠。
他這時候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難道是想讓自己吸取皿衣軍覆滅的教訓麼?
雲铮默默思索片刻,搖頭道:“我還真不知道!之前我也問過杜歸元,他隻說你們是被敵人重兵包圍了。”
“我們确實是被敵人重兵包圍了。”
俞世忠苦笑道:“我們五百人被北桓兩個萬人隊包圍!”
“兩萬人包圍五百人?”
雲铮震驚,“看來,北桓人對你們可謂是恨之入骨啊!”
用兩萬人去包圍五百人,這是不滅皿衣軍,誓不罷休啊!
“北桓确實對我們恨之入骨。”
俞世忠點點頭,苦笑道:“正因如此,皿衣軍才最終淪為棋子。”
棋子?
雲铮和妙音同時一臉詫異的看着俞世忠。
皿衣軍的覆滅,還另有隐情?
迎着兩人的目光,俞世忠緩緩的低下頭去,唉聲歎氣的說:“當年為解聖上之圍,沈南征将軍率領一萬精騎孤軍深入,突襲北桓王庭,皿衣軍奉命從側翼潛入,去燒掉北桓大軍的糧草,但我們剛行至莫勒河谷,就遭到北桓左翼大軍的兩個萬人隊的追擊,不久之後,聖上從左翼突圍……”
聽着俞世忠的話,雲铮心中猛然一跳。
雖然俞世忠說得很隐晦,但他還是明白了俞世忠的意思。
皿衣軍就是大乾放出去的誘餌!
大乾利用北桓對皿衣軍的痛恨,讓北桓左翼大軍派出重兵去對付他們,勢必要将他們斬盡殺絕!
趁着這個機會,父皇就從北桓防禦薄弱的左翼突圍!
皿衣軍被當成了棋子!
被賣了!
或許,這才是杜歸元他們心灰意冷的真正原因吧?
可俞世忠這時候跟自己說這些幹什麼?
雲铮默默的思索一陣,心中突然一跳。
刹那間,雲铮的臉色冷下來。
“你的意思是,我也是被利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