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戰失利,清軍便轉換了進攻方向,改由陸路沿着江岸向蕪湖進攻,長江東岸戰事再起。
明軍早已嚴陣以待,靠着修築的堅固寨壘和源源不斷的後援,多次挫敗清兵的攻勢。
在大量的火器火炮面前,就算是八旗精銳也逃不了好去,想攻破那十多道營壘打到蕪湖城下并非短時間所能做到。
江邊水營,最南側是鄭家水師的營地。鑒于鄭家軍大都熟悉水戰,陳越并未給他們分配岸上守衛工作,而是全軍充作水師,負責對付南面的清軍水師。
一場大戰之後,清軍龜縮回了水營,任憑明軍水師如何挑釁,都堅守不出。每日鄭森都會派出一些船隊前去挑釁一番,每每都是空回。
這日,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突然找到了鄭森水營,自稱是鄭森的好友。
“方兄如何來到了這裡?”看到方名夏時,鄭森還是很震驚的。
在南京國子監也有些時日,又是拜在東林黨黨魁錢謙益門下,鄭森對方名夏這個複社名士自然十分熟悉,雙方還有些交往。
“愚兄是奉命不得不來啊,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賢弟已經高升為兵備道并且立下大功,實在可喜可賀。”
方名夏向鄭森恭喜着,眼神裡閃現出複雜之色,他的年齡比鄭森大了好多,看看人家已經功成名就,自己卻還是名聲不顯,真是不甘心。
“哦?方兄不是在元輔那裡當幕友嗎,不知來找小弟是為了?”鄭森有些詫異了,這方名夏前些時日好像在首輔史可法手下當作幕僚,如何竟然找到自己,不知他奉的誰的命令?
聽鄭森提到史可法,方名夏臉色不由一紅,頗有些難以開口道,“小弟現在已經不在元輔那裡了。”
說着把一塊腰牌取出送到鄭森面前。至于因犯了錯事被史可法驅逐導緻聲名狼藉的事情是打死也不能說的。
“東緝事廠掌班方名夏,方兄,你如何投奔了東廠?”鄭森震驚的問道。
一代名士竟然和廠衛同流合污,這讓自诩士林中人的鄭森簡直不可思議。
“往事不堪回首,此事以後再說。鄭賢弟,愚兄奉廠督韓公公之命來到蕪湖,為擊敗清軍盡一份力。”方名夏臉色很是難看,強撐對鄭森露出笑容。
“不知道方兄想要小弟做什麼?”見方名夏不願提及往事,鄭森也知趣不再問,而是說起了正事來。
“愚兄和投降滿清的總兵李國英是同鄉,此次前來是欲說服李國英反正歸明。李國英是綠營兵大将,手下人馬衆多,若他肯歸降,必然能幫着明軍擊敗滿鞑。”方名夏自信滿滿道。
“這樣的事情方兄應該直接去找平南侯啊,他才是大軍的統帥,小弟不過是區區一兵備道掌管鄭家這兩萬水師而已。”鄭森詫異道。
聽鄭森提起了陳越,方名夏内心裡怒火沸騰,當初被陳越羞辱的往事再一次出現在心頭,若非因為陳越小兒,自己為了報複也不會去史可法手下做幕僚,不去做幕僚也不會有機會貪污事發緻使聲名狼藉,也就不會走投無路投靠東廠,甘冒奇險去敵營說服敵将這樣的事情。
“你和那李國英是同鄉,若是能說服他歸明可謂是大功一件,如此我才能在陛下面前為你請功,保舉你出仕做官。你有有着監生的功名,總不會甘心就在我東廠當一輩子的書吏吧?”司禮監秉筆提督東廠太監韓贊周的話語再一次出現在方名夏腦海。
陳越小兒,這一切都是你逼的,若是我方名夏有朝一日得掌大權,必然讓你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方名夏暗暗發誓道。
不過對于鄭森的問話,方名夏自然不能提起自己和陳越的過節。
“賢弟以為如今我大明強軍為誰?”方名夏斂容問道。
“自然是平南侯陳越的平南軍了,這是我大明之最強之師。”鄭森不假思索的道。
“賢弟說的對,平南侯的軍隊如今已是我大明最強之軍,再無其他将領可以與之相提并論。就連京營戰力也和平南軍相去甚遠。
可是對大明來說,一支軍隊獨秀并非好事。朝廷需要制衡,軍隊也需要制衡。這也是我來找賢弟你而不是平南侯的原因。若是能說服李國英反正擊敗滿鞑,這大功就落在你我兄弟頭上。”
聽着方名夏的話,鄭森心神劇震,制衡!原來平南軍在朝廷的眼中已經是威脅了嗎?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鄭森隻覺得嘴唇發幹,艱難的問道。
“我是奉廠督韓公公命令而來。”方名夏并未多說,隻是意味深長的道。
韓贊周,東廠提督,司禮監秉筆太監,也是當今崇祯皇帝身邊最信任的人。鄭森頓時明白了過來。
“鄭賢弟,這對你來說可是一個莫大的機遇,若是能夠抓住,你鄭家不再隻是偏安于福建的區區總兵,而會和平南侯一樣,成為我大明真正的柱國之石。”
方名夏的話語如同魔鬼般的誘惑,在鄭森耳中萦繞。可是,功勞爵位不是應該在戰場上得來嗎?這件事怎麼看都透着陰謀。這讓鄭森頗為猶豫。
“這還有什麼可猶豫的?我鄭家是天子之臣,鄭家軍是大明的軍隊。既然方先生是代表朝廷而來,我鄭家軍自然聽從吩咐。”
鄭鴻逵從屏風之後轉了出來,代替鄭森答應道。
“四叔!”看到鄭鴻逵過來,鄭森連忙站起身來。
“見過鄭将軍!”方名夏也連忙起身行禮。
“方先生不用多禮,”鄭鴻逵擺手道,“方先生能夠事事想着大木,想着我鄭家,讓本将很是感動。說起來,平南侯雖然睿智骁勇,可是他手下卻委實跋扈的很呢。”
南京城外之戰,本來鄭家軍已經擊敗了清軍,可是關鍵時刻平南軍騎兵出現搶功,把大半的功勞都搶了去,使得南京朝廷以為都是平南軍之功,結果隻是鄭森被委任為兵備道,鄭鴻逵這個原本鄭家軍統帥毛也沒撈到,這讓鄭鴻逵很是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