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顔顔3
“參見陛下……”房外與房内的宮婢紛紛下跪迎接夜绛洛,夜绛洛這次連應聲都懶得應,她急匆匆地揮了揮衣袖,也不管宮婢們看見了沒,就大步流星地奔進裡間,直接跑到了碧雲的床前。
碧雲作為夜绛洛最得力的女官,她自然是要過來看看她的,雖然她做過太過讓她失望的事,但畢竟主仆一場,更何況碧雲已經用她自己的方式向她再次表示了她的衷心,她能夠解毒也多虧了她。就看在這份雙方間微妙的羁絆,實在不可能就這樣将碧雲棄之不理。
“陛下……”碧雲像是沒有想到夜绛洛在這麼忙的時候還會擠出時間來看她,眼裡閃過一絲驚愕與詫異,夜绛洛将她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心裡泛着氣泡,相互間的氣氛也開始像是加速一般,她曾近……曾經那麼的信任碧雲。
想念她的毒舌,想念她的辦事效率高,想念兩人之間的默契合拍,曾經就像是湯姆和傑瑞一樣的親密。可現在,她們之間終究還是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那屏障讓人心中忍不住發悶,卻又不知所措。
“碧雲,你的傷怎麼樣了?”夜绛洛的目光落在碧雲的左肩,那裡還綁着紗布,也看不清裡面的傷究竟如何,碧雲卻是輕輕一笑:“陛下,碧雲無礙,再過些日子便能好全。”
“是麼?”夜绛洛一屁股就坐在了碧雲的床榻之上,将那礙事的紗幔攏到一邊,伸手就像是逗小動物一樣拍了拍碧雲的腦袋:“嗯,那就好,我還等着你好起來壓榨你呢。”然後一轉手又拍了拍碧雲左肩上的紗布處。
碧雲一時疼的呲牙咧嘴,卻又像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馬上停下來轉口問“陛下!你最近是怎麼熬過來的?”碧雲已經預見了相爺大人和顔念右相那暗無天日的樣子,她伸手扶上自己的額頭,臉上倒是沒有汗水,因為夜绛洛為了防止她的傷口惡化,而在屋内擺了冰。
“哎喲,不要這樣說嘛,我憑着自己堅定的意志力,就這麼過來了!不過你倒是要快點好起來,我還有好多事情要你去查。”夜绛洛說着又輕輕的拍了拍碧雲的頭,随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抓起碧雲的頭發,放在自己的鼻子前聞了聞。
“碧雲,你這躺在床上這麼久,有沒有洗過頭啊?我好像看到了不少洛花在上面喲~”碧雲原本還柔和的臉上似乎表情瞬間出現了一絲裂紋,她僵硬的轉動着眼睛,就像個機器人一般,就差配上音效。――雖然早就習慣了!但還是萬萬不能指望女帝陛下一刻不抽風!
夜绛洛一邊把玩着手中的那束頭發,一邊笑嘻嘻的開口:“碧雲,原玲珑公主身邊的那位桑七七你有什麼看法?”她卻是滿臉笑容,卻将手往碧雲的衣衫上抹了抹,碧雲一臉别扭,将夜绛洛的問話放在腦子裡緩沖,轉了一會兒。
“靜觀其變。”碧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光,那絲光透露出不一般的銳利,清晰明了的告訴了夜绛洛這一切與她的直覺符合,她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碧雲這女孩自然是不會因為躺在床上就什麼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碧雲也不會是她最得力的女官。
“好好休息吧,之後還有好戲可看呢,可别都錯過了。”夜绛洛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裳,轉過頭又盯着碧雲,過了一秒後,突然出聲:“你到底洗沒洗過頭?”
碧雲剛準備出聲恭送夜绛洛,卻被她這麼一句話堵的嗓子微疼,就像是槽卡住了吐不出來一樣的那股疼,“陛下,你沒有事就快點去批奏折。”
――真不愧是女帝陛下!在這樣的氣氛可以再三的問出這種話!
“真是的,好心來看你,你還趕我走。”夜绛洛對着碧雲吐了吐舌頭,那模樣透露出夜绛洛頑皮的一面,但一想到她在水深火熱的鬥争中那股隐忍的堅定,那種利索的果決,讓人也忍不住心裡又微微寒了一下,她衣袖一甩,穩步離去,沒有任何一絲的留戀。
近幾日風寡有沒有來鬧夜醉壁,她是不知道,這與她并無相幹,但重要的是,風寡沒有來找她的麻煩,夜绛洛從來都不怕一個人走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邊有無數的暗衛,可當她要出宮的時候,暗衛就着急了,暗衛像是沒有想過夜绛洛會不知會相爺大人一聲就獨自外出。
可這皇宮是夜绛洛的,她要出皇宮,自然是不會有人阻攔,那可是屬于她的自由,夜绛洛輕車熟路的便出了宮門,她行在大街上,看着街上的人已經漸漸減少,天色逐暗下來,夕陽慢慢帶着它那亮色的尾巴,在天邊留下美麗的餘光,大部分擺攤的都開始收攤,準備回家吃飯。
夜绛洛沒有換衣衫,一身明黃色尤為醒目,就像是閃爍的明亮燈籠,流露而出讓人難以不注意,這街上的人畢竟是在皇城腳下,也是見過世面的,在看到夜绛洛的時候,便紛紛跪拜下來,雖然夜绛洛不受人愛戴,但真的當君王站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也是不得不跪。
“起來吧,不用客氣。”夜绛洛手臂一揮,明亮黃色的衣袖便随風飄揚,像一面旗幟一般,那樣子還真是有點土霸王的感覺,更何況,她并不隻是随意出來走走,她是出來打草驚蛇的,驚的不是玲珑公主,而是躲在暗處的淩折蕭,畢竟适當表達自己的霸氣也是十分必要的。
她可是沒有忘記淩折蕭這個家夥,不是善者,他躲在暗處,仿若與陰影合為一體,此般險惡的家夥,自是比玲珑公主要更加的危險,尤其是在現在局勢正混亂的時候,這家夥若是瞄準時機,必然會像一條惡毒的蟒蛇,将自己充滿劇毒的尖牙狠狠扣在目标的脖子上的吧。
這天下遠遠沒有老百姓看到的那麼和平,大沉和軒轅都蠢蠢欲動,
睜着他們鮮紅的雙眼細細觀察着,夜绛洛這出宮的消息果然很快就傳到了淩折蕭的耳中,可他聽到了卻沒有輕舉妄動,隻是揣測着夜绛洛此舉有着怎樣的喻意,這是一盤棋,隻有勝者能取得将軍,留到最後。
“這些飾品挺不錯的。”夜绛洛朝着左側一攤還沒收完的珠寶鋪走了過去,各式珠寶琳琅滿目,溫和的祖母綠,透徹的冰玉石,但她看重的是紅瑪瑙的一串手鍊,雖然朱紅色照理相比前者熱情些許,但那色澤純淨卻又不失莊重,戴上又和自己洛白的肌膚十分搭稱。
珠寶鋪的攤主是個年輕的夫人,她像是沒有想到夜绛洛會走到自己面前似得,驚訝了一會後開口:“陛下想要這串手鍊是嗎?還有什麼其他看中的珠寶嗎?像是這些昨天剛進的紅翡翠滴珠耳環,燒藍鑲金花細不知是否合您的意?”
她一邊說着,一邊取出其中一副耳環為夜绛洛試着戴上,接着拿出一面可以随身攜帶的小巧圓鏡子,那鏡子中間有一顆醒目的貓眼石,周邊零零點點的鑲着其他幾種例如,青金石,綠玉髓等冷色調的寶石,“陛下請看。”
夜绛洛接過那面鏡子,沒有被耳朵上的紅翡翠滴珠耳環奪去目光,而是反被那面鏡子冰涼的質感所吸引,略有想要買下它的意圖,如果稱那串紅瑪瑙手鍊為火熱,這面鏡子大概就可以是冰冷吧,不知為何拿着它讓夜绛洛想起了晏君卿。
就像他那頭美麗的銀發一樣,如此冰涼的質感。
“攤主,這面鏡子你賣嗎?”夜绛洛将手中的鏡子輕輕擡起,鏡子反射出的光線讓那名年輕的夫人整理其他寶珠的動作停頓了下來,她忍不住抿了抿嘴唇,“賣的,陛下,那麼您确定是要這串手鍊和鏡子是嗎?”
“是的,麻煩你幫我包一下了。”夜绛洛将手鍊和鏡子再次交到年輕夫人的手中,看着夫人利索的放進荷包中時,忽然想起上回自己和晏君卿糾纏在一起的那束頭發,說好了要放進一個自制的荷包裡,到現在都還沒做呢。
――正所謂雖然沒錢窮死人,可讨美人的歡心她不能忘!夜绛洛守則第n條。
如果沿途有看見什麼裁縫鋪的話,順便去買點線,和店主學學怎麼做荷包吧。
“謝謝您的光顧,陛下。”年輕夫人動作利索的将包好的手鍊和鏡子交到了夜绛洛手裡,“不用謝,祝你往後生意興隆。”夜绛洛留下這句話便繼續往前邁出步伐。
沿途的天色越來越暗,眼看攤子不多,夜绛洛更是加快步伐,尋找裁縫鋪,然而,還沒等她邁出幾步,旁邊便傳來了一位老漢的聲音。
“陛下,您要不要看看這最後的燒餅,您全包了吧?”有個推着推車過來的老漢看着夜绛洛買下不少珠寶便賭運氣似得将燒餅往夜绛洛面前送,夜绛洛輕輕掃過一眼之後,冷淡地打量着那些色澤沒有剛出爐時的油亮的燒餅,緩緩的開口:“多少錢?”
老漢像是沒有料到夜绛洛竟然會問價錢,愣住了,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嚴格來說,是在他的認知中,本以為會花錢買下珠寶的帝皇,根本不可能去問區區燒餅的價錢,畢竟燒餅和珠寶價值相差之大,自古帝皇出門,看中了的當然都是大手一揮,哪裡還需要問什麼價錢。
可卻難得遇見了這等機會,老漢還是乖乖的把價格報上了,隻不過他卻是很黑心的把價格往上提了很多:“二十……二十兩。”
那聲音可是聽起來都心虛特别多。
倒黴的是,他這若是碰上的是不問世事的帝皇,那麼必定豪爽的大手一揮,買了,可夜绛洛是個愛财又摳門的主,凡能省下必會省下,她瞥了老漢一眼,白嫩的手指一指:“别蒙我了,你這燒餅平日裡都隻賣十文錢一個,這裡一共五張,也就五十文,你可知道欺君之罪……”
老漢一驚,就想要跪下,他不過聽人說夜绛洛是昏君,想要賺一票,能夠夠一個月的飯錢,也省了叫賣燒餅的疲累,萬萬沒想到的是,夜绛洛如此的精明,老臉上面子挂不住就算了,因為一時的貪念,現在連腦袋都要掉。
“草民……草民罪該萬死……請陛下贖罪……”夜绛洛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噤若寒蟬的老漢,他雖年紀在那,可身上确實有着一身肥膘,看來是平時吃的太好,又愛享福的緣故吧,她輕咳一聲,擡手制止了老漢:“要饒你的罪也可……隻不過……”
她故意将話頓了頓,老漢跪在地上不停地發抖,伸出手擦着自己額上的汗水,臉上盡是恐懼,張開唇一邊附和:“陛下讓草民做什麼,草民都心甘情願!”
“嗯……好吧,這可是你說的,每日發十塊燒餅給災民。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災民在哪兒,最近湧進皇城的災民随處可見。”夜绛洛說完後便轉身離開,就在老漢以為自己可以蒙混過關的時候,夜绛洛突然頓了頓腳步:“會有人監督你的,雖然你看不見他們,不要想糊弄喲!”
老漢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一想到今後的日子都要被看不見也摸不着的人監督着,他臉上滿是驚慌,心中暗暗為自己的愚蠢的決定而後悔,懊悔如他,伸手狠狠抓着自己剩下的幾塊燒餅,往自己的嘴裡大口塞了進去,用力地嚼着,嚼的滿地都是碎屑。
夜绛洛心裡想着終于把路邊殺出來的程咬老漢解決了,又快步上前尋找她的裁縫鋪,終于,在不遠處的街角看見了還沒收完的唯一一鋪,便快步邁進,急匆匆地趕到了攤子前,卻沒看見攤子的主人,想着人究竟去了哪兒呢,低頭一看才發現是個小姑娘在彎腰收攤。
小姑娘看見剛剛跪拜完的,傳聞中的女帝大人竟然停在自己的鋪前,略微驚吓的停止了自己手中的動作,夜绛洛隻好安撫似得輕輕一笑,“小妹妹,你們這裡有縫線和布料麼?”
紮着兩條馬尾辮的小姑娘用力點點頭,将一團線和幾塊紅白相間的布料輕輕放入夜绛洛手裡。
“謝謝你。”夜绛洛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又問:“那麼小妹妹,你會不會縫荷包呢?大概…這麼大就夠啦。”夜绛洛舉起兩根手指憑空劃了一個小小的圓,她不需要多麼花俏的色彩或者是形狀,隻要夠放下她和晏君卿之間的那束頭發就夠了。
結發與君,這是個幸福的含義,如此一來隻要能将它包的好好的就足夠了。
小姑娘看着夜绛洛,初見生人的那份羞澀還未淡去,隻見她眨巴着她水靈的大眼睛,一邊點點頭:“我會,大姐姐是要我教你嗎?”
“是啊,想要拿來放姐姐重要的東西喲。現在能方便教我一下嗎?”夜绛洛聽着小姑娘說的話,心裡一邊想,不愧是小孩子,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奉承的叫自己陛下,而是直接叫姐姐啊,果然還是誠實坦率得多,真乖呢。
“好的,那待我拿一下針。”小姑娘又彎腰,從收拾了一半的包裹中抽出兩根銀針,一根交給夜绛洛,一根自己拿着,“首先要這樣,”隻見她熟練的将線穿過針孔,又利索的将布料鋪平,轉頭看夜绛洛,“姐姐準備好了嗎?”
本來想大聲應答一句,準備好啦,但是太久未動過針線的夜绛洛手卻不靈活得不聽指令,畢竟本來手就不靈活,試了好多次才穿過那小小的針孔,視力雖然沒有老花等嚴重的問題――當然不可能有啦!但和年輕小女孩比果然還是遜色很多。
“姐姐的手,不是特别的靈活呢。”小姑娘一針見皿的說出了夜绛洛的痛處,夜绛洛也隻能苦笑了一下“讓你見怪了,我們開始吧。”小姑娘卻像忽然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樣,垂下了躍躍欲試的雙手。
“還沒有問過呢,姐姐想做什麼形狀的荷包呢?”
“诶?什麼形狀的…我也沒想過呢!”夜绛洛這才發現自己連荷包的形狀都沒想過,于是冥思苦想了一會後才開口“做個圓形的好了!要能夠有繩子拉收的那種喲。”
“了解,那麼我們開始吧!”夜绛洛回答的那叫一個心直口快,不對隻是口快而已!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後。
夜绛洛接近疲累瞌睡狀态的趴在小姑娘的鋪子上,舉着自己花了一番功夫才做好的紅白圓形荷包――雖然看起來更像沙包,這是小姑娘給的評價,此刻天已經幾近全黑,街上開始點起星點的燈火。
但無論如何都終于達成了承諾,做好了一個包含自己愛意的荷包,夜绛洛帶着滿足感的起身伸了伸懶腰,打算回去一有機會就把他們的頭發裝好,然後拿給晏君卿看。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必須要做的事呢,畢竟因為自己的緣故,拖延了小姑娘回家的時間而略帶歉意,夜绛洛伸完懶腰後,整了整衣裳,轉頭看着自己身旁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