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音早已料到花清越也會玩這一招,畢竟有信手拈來可以借用又十分合适的詩詞,誰會想破了腦袋去攥字造句?
衆人都被太子的四句詩驚豔到了,紛紛側目等待步天音出醜。
――畢竟皇朝第一廢柴跟當今太子的比拼人人都是期待的。
何況如今這位着名的醜女,已經變成盛名遠揚的美人這場美人對美人的戲份,變得更加有趣了。
步天音不去管在場衆人形色各異的目光,毫不畏懼的看向花清越,發現對方也在“溫柔”的注視着她,她開口說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說完,哦不,是背完,給了花清越一記挑釁的眼神。
你以為你想得到的點子,我就不會想到麼?
一首詩,被步天音輕柔的嗓音說出了斬截的語調,氣魄恢宏,語勢淩厲。勢如破竹,石破天驚。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象得出這樣一位美人,竟然能有如此雄邁的氣格?
不知是詩的語句令人驚歎,還是這樣的步天音令人驚豔,衆人紛紛向她投出驚豔的目光。
這個少女曾經廢柴無顔,被休下堂,受萬人唾棄;如今她一身淺色長裙,亮如明玉的眼眸光彩萬千,靈動聰慧,陽光下孑然而立,仿佛盛開的曼陀羅花。
劇毒,妖冶,動人,渾身上下散發着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光華。
花清越早知她刻意掩藏自己,那日在沈王府看到她露出真容,心中長久以來的陌生感便煙消雲散。
她醜陋的容貌,才是一直困着他的難題。這一世的步天音比前世更加美麗千百倍,他覺得自己更不可能對她放手了。何況,她的身份是他如此需要的!
花清越微微一笑,對東皇拱手道:“父皇,兒臣認輸。”
在東皇心中,始終覺得太子對步天音有所不同,隻是她之前的名聲不太好,人又醜得讓人不願再看第二眼,眼下,她的名聲似乎漸漸的不被大家所提起,大家談論的更多的則是她的容貌未解之謎。
或許,讓太子接近接近她也是好的。
東皇如是想着,便吩咐海河這一局步天音獲勝,也賞賜白銀千兩。
接下來的對決分别是沐良遠對花語嫣,吳雙對姬流年,葉碧卿對花容月,燕绾對百裡夕,雲長歌對韋歡。
沐良遠一心都在賭場,比步天風強不了多少,不戰而屈人之兵,給沐世家丢了大臉,他自稱無顔回家見老爹,一會兒要跟步天音回步府找步天風;姬流年作了藏頭詩,首句連起來是:我愛長歌。步天音嘴角抽了抽,覺得可以撮合姬流年和韋歡在一起,這年頭,長得好看的都有男朋友了,韋歡怎麼不知道抓點緊?
姬流年如願以償坐到了裁判席,路過步天音身邊時翹了翹鼻子,趾高氣揚的邁開腿,卻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步天音淡定的收回絆他的腳,氣得他悶悶的直捶地。
葉碧卿對付花容月小菜一碟,分分鐘秒殺他的事兒,此時,裁判席隻有步天音一個女子,并且,這個人還是曾經大家口中的廢柴。
燕绾不想繼續跟花容月待在一起,便同百裡夕私下商量,她讓她赢,她去坐裁判席,借此遠離花容月。
裁判席一衆認為燕绾的詩比較應景,步天音對此并不在意,便也順從大家的意思。
第七局,許多人都在翹首以待。
雲長歌優雅起身,韋歡随之起身,然而他起來後卻不是向着台上走去,反而朝着遠離詩會的另一邊走去,也未向東皇行禮便自行退去。
韋歡行事嚣張慣了,韋貴妃便圓場道:“歡兒他性格一向如此,陛下切勿動怒。”
“朕生他什麼氣?”東皇的語氣有些不善,但是并未深究。反正皇後也不在這裡,他還裝什麼?
雲長歌沒了對手,似乎也沒有即興作詩的趨勢,百裡夕眼中露出微微的失落之意。
雲長歌的詩必定與普通人的都有所不同,可惜,她無緣了。
裁判席熙熙攘攘的在讨論,步天音卻站了起來,說道:“這一局,雲公子獲勝。”
沈思安的臉色倏然沉了下去,“他憑什麼獲勝?”
“韋歡離開就是自願棄權,認輸。”
“歡歡可曾開口承認過自己輸了?”沈思安眯起了眼睛。
“他可是連口都沒有開就走了。”步天音挑眉回望。
夾在兩人中間的姬流年、花語嫣等人皆感覺到一種莫名不和的氣流飄過。
花語嫣想替韋歡跟步天音争辯,又不想讓雲長歌失了面子,猶豫着便遲遲沒有開口幫誰。姬流年想插話,想起之前步天音整他的手段,又有些忌憚。
燕绾并不是個寡言的人,隻是她此刻更想聽着這兩個人争吵。
于是大家不約而同的把場地默默讓給了步天音和沈思安。
步天音也不想和沈思安撕,便再次公布了雲長歌勝出的結果。
“步天音!”沈思安咬牙切齒的叫出了這個名字,這段時日心中隐忍的怒意驟然爆發。
這個女人,騙了他。
她口口聲聲說自己才是十年前照顧他留下繡帕的那個人,他心中似乎也相信了。
可是,她不愛他了。
這個女人,到底哪句話才是真的?
她是想破壞他和阿音之間的感情,才故意這麼做的嗎?可是,她說出來的那句話,阿音都未曾對他說過。
沈思安的頭疼病似乎又要犯了,他的臉色開始發白,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翻滾的怒意,拂袖不再言語,默認了步天音的決定。
一場賞菊詩會,辦得人人心中各懷鬼胎。
結束後,一行人紛紛離開,葉清音也捏好時間回來,見到沈思安面色有異後臉色微變,卻仍然笑着與他離開。
這對年輕貌美的情侶,成為了衆人眼中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許多人,把葉清音的臉默默的與步天音的作了比較,然後覺得步天音更勝一籌,加之她今日的表現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開始有人對她刮目相看。
出了皇宮後,步天音避開沐良遠先回到望天樓,晚飯前,雲長歌倏然而至。
彼時步天音正在提筆寫字,雲長歌忽然現身,站在她身後握住她執筆的手,霸道的在紙上寫下“雲長歌”三個字,于是一整句話連起來就變成了:無節操無下限雲長歌。
步天音解釋說,無節操無下限的意思是:美到沒朋友。
雲長歌固然不信,他也卻未曾追究,隻說道:“今日花清越在讓着你。”
“我看出來了。”步天音接話,拉他坐到窗邊的小榻上,說道:“一會兒留下來吃飯吧,我給你做好吃的。”
“好。”雲長歌應下。
“你不問我給你做什麼?”
“你做出來我便知道,何苦要問?”
步天音嫌棄的哼了哼:“那我就做一道你沒有見過的!”
雲長歌笑道:“好。”
望天樓的小廚房,夏涞正在熬雪梨湯,步天音進來将她轟出去,夏涞吓得哆哆嗦嗦,看來她每日必要各種大掃除的事已經在她心中留下陰影。
步天音好笑道:“夏涞,你想不想回二嬸那邊?”
夏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哀求道:“求小姐讓奴婢回去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哦,不敢怎麼?”
“奴婢再也不敢奉夫人之命監視小姐了!”夏涞想起每次大掃除都如受酷刑一般腰酸腿疼廢去半條命,倒不如說被發現了回去,夫人頂多就是賞她一頓打手背,也好過在這裡伺候大小姐!
步天音站在她面前,對外面道:“還有誰想走的?”
話一出口,秋竹和冬明也推門進來,與夏涞跪在了一起。她們方才一直在外面聽牆角,步天音也知道她們在,這時候一問,兩人都迫不及待的進來了。
步天音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呃,這樣就沒了?
看三個人還在發愣,步天音面色一變,壓低聲音道:“怎麼,你們不想下去休息,還想去打掃哪裡?”
“奴婢不敢!”
“奴婢不敢!”
“奴婢不敢!”
三個人幾乎是哭着跑出廚房的。
哼,三個小妮子,以為她望天樓是什麼地方,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麼?彩雲和追月是四叔的人,果然忍耐力還是比她們好一些的,步天音心中便又琢磨着想些其他的辦法折騰折騰她們。
雲長歌慢條斯理的走了進來,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步天音皺了皺眉頭,看了看他這一身白衣,袖口和領口還用上等的銀線繡着西番蓮,妖娆旖旎,美得勾魂奪魄。
“男人還是不要進廚房了。”步天音勸道。
雲長歌止住了步子,卻沒有要聽話離開的意思:“我看着你做便好。”
“這裡都是油煙……哎,算了,我知道我說什麼你也不會聽的。”步天音半是無奈的不再讓他出去了,因為這個人,根本就不聽她的啊。
撸起袖子,步天音開始洗菜,淘米,竈上有蒸好的肉和鹵菜,她打算給雲長歌做她最拿手的燴飯。洗菜的時候袖子一直往下滑,步天音粗暴的撸了好幾次,第N次的時候她沒了耐心,想着不管了,這時,一雙素白的手帶着些許涼意,替她将袖子溫柔的挽好。
雲長歌笑道:“脾氣這麼不好。”
步天音朝他呲牙,以表示自己的怒意。她是為什麼脾氣不好呢?因為袖子總往下滑。而袖子總往下滑是因為她要給他煮飯,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
步天音嘩啦一下将菜全都倒進了鍋裡,拿起鏟子用力攪拌,隻聽鍋裡傳來嘩嘩鐵器碰撞摩擦的刺耳聲音。
就在她都要受不了自己的大動靜的時候,一隻手拿過她手中的鏟子,另一隻手将她推去遠離油煙的另一邊。
于是,明明要給雲長歌做一頓飯的步天音,吃到了雲長歌親手做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