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晉騰朝十七走去,将女兒拉了起來。
“聽話,先去睡吧,爺爺還要在這裡呆幾天才會入土,别累壞了。”唐晉騰低聲道。
“爺爺走的時候一定很傷心,爸爸,我不孝,忽略了爺爺……”
從小就在爺爺身邊長大的孩子,爺爺最後的這幾年她卻一直不在身邊,相見不過幾次,每次都匆匆忙忙趕回和周浩宇的家,因為怕丈夫不高興。
十七忽然很恨當初的自己,跟周浩宇在一起的幾年中,她漸漸的成了被控制的傀儡。好想抹去當初的一切,抹去那幾年時光,讓她重新來過。
“别哭,爺爺能理解你,他不會怪你的,乖,去休息吧,你不去休息,你媽媽也撐着不睡,你知道你母親身體也不好……”
唐晉騰用溫暖的聲音将女兒心底的結化解開,平複着女兒的心情。
一邊的唐晉钊将孫女兒和小孫兒拉起來,囑咐道,“都去休息吧,”再看向唐驚濤,“帶孩子們去休息,天亮後得打起精神來接應來祭拜的來客。”
“是。”唐驚濤将自己的一雙兒女帶着先離開了,唐晉騰這跟着就把女兒帶走。
靈堂第一晚守着的,除了唐家下人和殡儀館的工作人員外,唐晉騰也在,唐晉钊扛不住後來也在進了休息室休息,畢竟都是有了年紀的人,不是鐵打的身。
唐家人被安排在殡儀館最近的酒店,十七到了酒店跟母親會合,在母親睡着後自己又去了殡儀館。
以前覺得素白壓抑的靈堂很可怕,可當此刻上方供奉的是自己的親爺爺時,恐懼不再有,甚至期待爺爺的魂魄能回來,她才能有機會認錯,見爺爺最後一面。
棋曜十七身邊站着,拿了軟墊給她,“别這樣,每個人都會經曆生老病死,爺爺生前享盡世間榮華,兒孫滿堂,他的這一生,并沒有太多遺憾。你也知道,爺爺此前的身體狀況,對他來说,離開才是最好的解脫。我們就當送爺爺去一個世外桃源旅行,那裡沒有手術、沒有病痛,他會活得逍遙自在,不僅如此,爺爺還能跟奶奶相聚,你说對嗎?”
十七點頭,“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可……”
大太太的話無疑對她心裡造成影響了,十七跟她母親一樣,太過感性,比她母親更重視親人。遺憾,愧疚和悔恨,大概會折磨她很久。
老太爺的離開,這麼大的責任确實不能往她身上推,她沒那麼大的罪過,但她難過自責的是沒能陪爺爺走最後一段路。爺爺會不會是帶着失望走的?她和弟弟們一個都不在,空有兒孫滿堂,卻每一個在身邊……
十七一想,心就痛,壓低聲音痛哭。
棋曜拍着十七肩背,一下一下順着,讓她不至于傷心過度背過氣去。
棋曜在十七收住哭聲之後,起身走出靈堂,在外面用另一個号給十七打電話,摘了領口内别的mini變聲器,撥通号碼。
“哥哥……”十七接了電話低低喊了聲,電話裡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你能回來嗎?”
“這裡有些忙……”
“爺爺沒了,哥哥,爺爺走了。”十七哭着说。
棋曜心疼,沉默片刻後,卻不得不出聲道,“我知道,可琪琪,我回不來,最近醫院有些忙。别哭了傻丫頭,對爺爺來说,這是解脫,他身體内的器官都逐漸衰竭,即便将衰竭的器官全部更換移植年輕健康的器官,他又能活多少年?生老病死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想開一點好嗎?每一次手術後的恢複期,爺爺要承受的痛苦都是我們不知道的。唐叔说爺爺走得很安詳,因為你們大家都健康成長,他别無牽挂。琪琪,不要讓眼淚挽留爺爺,讓他安心上路吧。”
“哥哥……”
十七低低喊着,“我想你了,你可不可以回來?”
棋曜再度沉默,良久出聲問,“你什麼有個叫棋曜的年輕人是嗎?如果,哥哥和棋曜兩個中,有一個必須消失,你會選擇誰?”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假設?”十七皺眉,顯然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事,有些惱怒。
“哥哥問你呢,你會選擇誰留下,誰消失?”棋曜再問。
十七:“為什麼要消失?哥哥,這樣的假設不成立,你和棋曜,你跟他沒有任何關聯,你們是兩個人,怎麼會影響到彼此?哥哥,生命并沒有那麼脆弱……”
棋曜快速打斷道,“消失不是指死亡,這樣说吧,如果你身邊隻能留一個人,你選擇誰?”
十七被棋曜的話問住了,這一刻反應了過來棋曜的話,所以,哥哥是暗示她,如果他回來,她就不能再跟棋曜有來往了嗎?
昨天才在沖動下差點兒領了結婚證,難道她要因為對哥哥的依賴,而放棄對棋曜的感情基礎和好感嗎?
十七不否認棋曜的親近是耍手段的,因為長得像她最愛和最親的兩個男人,這樣的綜合體,她怎麼不可能主動靠近?
可,相處這段時間下來,她發現棋曜跟周浩宇、跟寇全都不一樣,他有周浩宇的強勢,也有寇全的溫潤如玉,更有自己的人格魅力。跟他相處,就算沒有言語也不會覺得尴尬,感覺很舒服,也有安全感。
靠近他是因為他的臉,可再相處卻是因為他的人。
如果跟她發生關系的是别的男人,她不會说出那樣荒唐的話。經過了和周浩宇的婚姻,她對婚姻已經恐懼了,可她卻那麼輕松随意的帶着試探的問他要不要跟她結婚,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可能感覺對了吧,棋曜讓她安心。
“哥哥,不要為難我好嗎?”十七低聲道。
棋曜歎氣,果然,她對“寇全”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即便他這樣告訴她,他也可以陪伴在她身邊,隻要選一個,她都不願意接受“寇全”。在她的心裡,寇全是哥哥已經根深蒂固。
“琪琪,你愛棋曜嗎?”棋曜換了的話題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