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是陳華濤的錯,與我們無關。”衆人都附和着大叫。
旁邊的賈道明小聲地對李如軍道:“大人,這次的事情是陳華濤弄出來的,應該把他革職查辦,然後再向知府大人解釋清楚。”
李如軍也是聰明人,哪裡不懂師爺所說的話呢。他邁步上前對葉文陽道:“通判大人,我們遂溪縣今年要完成九萬石的稅糧都很困難,哪裡還完成得了十八萬石呢?這是陳華濤犯下的錯,就由他來承擔,請您定奪吧。”
葉文陽與陳華濤的關系頗好,就讓葉文陽來決定陳華濤的命運。
葉文陽微微蹙眉,現在他騎虎難下,不處理陳華濤,難以服衆。
他拿起驚堂木重敲一下,大聲喊道:“來人。”
“葉大人,請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想法解決。”陳華濤急忙跪下來求饒。
“陳華濤,你真的能在一個月内另籌九萬石錢糧?”葉文陽驚喜地看着台下的陳華濤。
那可是九萬石糧,到時他與知府又可以中飽私囊了。
陳華濤道:“大人,我會想方設法,如果我一個月後解決不了,您再定我的罪。”
狡猾的陳華濤為自己緩沖了時間,如果他現在不答應下來被革職查辦,那什麼都沒有了。
陳華濤想着九萬石糧,按照今年的糧價行情,折中為一石六百文,九萬石就是五萬四千兩銀子,陳華濤感覺自己的心在拼命地滴皿,他們陳家哪有這麼多錢啊?
怎麼辦,怎麼辦呢?陳華濤連要死的心都有了。
“那好,李如軍,這事情就這樣定了。你們負責九萬石稅糧,陳華濤負責另外九萬石。”葉文陽本來還想去橫山鄉為陳華濤站台,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還是不去了。
李如軍暗暗抹掉額頭上的冷汗,急忙招呼着葉文陽去後堂閑坐,一個時辰後,他們再去雲客酒樓吃飯。
在陳華濤的公房裡,葉文陽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陳華濤。“你怎這麼糊塗?”
“大人,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就寫了十萬。”陳華濤一臉的郁悶。
他揮手讓高慎出去,從懷裡拿出二百兩銀票塞到葉文陽的手裡。“大人,這是我的認錯書。”
本來他準備的是一百兩,可現在鬧出這樣的事,隻得咬牙忍痛再加一倍。
“噢?不錯。”葉文陽看到是二百兩,眼睛一亮,笑着把銀票收進懷裡。“華濤,其實知府那邊已經起草好任命書,等到下個月就宣布你當縣丞。如果你過不了這次的關,可能什麼都沒有了。”
“小人知道,我一定會想辦法。”陳華濤急忙應道。
在這個時候一定不能認慫,他也不知道自己家有多少錢糧,能不能交得起這次的稅糧。
不過依他的手段,肯定可以從橫山鄉那裡再擠一些錢糧出來。還有一個月時間,他再利用一些手段榨取一些錢,希望能躲得過這次難關。
“大人,我看宋華辦事不行,要不你把他督管洋青鄉的任務交給我辦吧。”陳華濤陰險地說着。
督管收繳稅糧工作,肯定會有油水。陳華濤恨不得全縣的監管收繳稅糧工作都由他來做,這樣可以多拿一些油水。
“洋青鄉那邊旱災,不是說交不齊一萬石的稅糧嗎?”葉文陽奇怪了。
陳華濤道:“我有辦法做到。”
陳華濤的辦法,無非是準備帶一些衙差下去恩威并重地吓那些農戶,再讓他們用田地抵押貸士紳的錢糧。這樣的話,他可以從裡面賺一些錢糧了。
隻要心狠手辣,一萬稅糧可以從中額外得到三四成,三千石可以得到一千八百兩銀子,算是減輕他一點損失。
“這個怕宋華不肯。”葉文陽摸着胡子為難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誰都想着借收稅糧發點小财啊。”
陳華濤猶豫片刻,又從懷裡拿出一百兩銀票。“大人,宋華到現在都收不了洋青鄉的稅糧,你總不能看着我們縣完成不了任務吧?這樣對你也不好。”
“行,等吃飯時我跟宋華說,我現在去李如軍那裡坐坐。”葉文陽收下銀票,滿意地往外面走去。他是六品官員,還不能命令宋華這種八品官員嗎?
陳華濤急忙讓人把管家陳常叫來公房。
“老爺,出了什麼事情?”陳常跟了陳華濤多年,看到陳華濤現在的臉色如死了爹娘一般,不由擔心地叫道。
“陳常,你算一下,我們家現在還有多少錢糧。”陳華濤問道。
月朝是錢與糧價互通的,如果你沒有錢的話,可以拿糧食來頂,價錢按照現在的時價。
陳常微微沉思一會,小聲道:“老爺,我們家所有的錢糧折現有兩萬多兩銀子。”
“什麼?隻有兩萬多兩?”陳華濤兩腳一軟,吓得癱坐在椅子上。
“恩,今年我們在鄉下的田地租還沒有收回來,過兩個月的話,應該可以多幾千兩。”陳常道。
陳華濤臉色慘白,“陳常,如果我一個月後湊不齊五萬四千兩銀子,我就要被革職查辦啊。”
陳常聽陳華濤說了剛才的事情,也是吓了一大跳。“老爺,就算我們陳家賣掉在縣城和鄉下的所有宅屋老宇和鄉下田地等财物,也隻能湊到四萬多兩銀子。”
陳華濤無力道:“看來我就算是傾家蕩産,也弄不齊這麼多錢,隻能是看橫山鄉和洋青鄉了。”
陳華濤知道最賺錢的不是在糧稅裡面撈錢,而是把農戶賤賣掉的田地收回來,這可是大買賣。
不過陳華濤想着自己就算是再監管洋青鄉,也隻能勉強湊夠五萬多兩銀子。
他這麼多年撈回來的錢,包括所有的宅屋、田地、财物都沒有了,他的心痛得如刀割一般,這種沉痛的打擊一下子讓陳華濤老了十歲。
“老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你把宋華趕下台,你當了縣丞後,還不能大把大把地撈錢嗎?”陳常從來沒有見過陳華濤這麼沮喪,隻得勸着他。
“對,隻要我沒有事,把宋華弄死,明年我又能賺大把的錢。”陳華濤的眼裡露出了一點希望。“就算是我死,也要拉着宋華一家一起死。”
“你趕快叫人幫我辦一些事情。”陳華濤在陳常耳邊小聲說着話。
快到吃午飯時,衙門那些官員紛紛坐車或坐轎去雲客酒樓,這種公款吃飯,他們肯定不會落下。
宋華準備出門時,宋文建叫住他。“爹,這是解酒丸,你感覺喝得有點過時,便吃下一粒吧。”
“解酒丸?”宋華疑惑地拿過這黑乎乎的小藥丸。“你從哪裡得來的?”
“我在藥鋪裡買的,效果很好。”宋文建道。
“對啊,老爺,我以前吃過,很好的。”後面的鄭四科也湊過來說道。
宋華見是這樣,把解酒丸收起來。
為了讓葉文陽高興,李如軍從怡香院請來了兩個漂亮的清倌。
當一曲《思春》琵琶曲彈響時,葉文陽臉上的陰霾消散不少。“彈得不錯。”葉文陽拍掌叫道。
這兩個清倌都有着清麗脫俗的外表,窈窕的身段,讓衆人心裡癢癢着。特别是用雷腔唱的民間小曲,賞心悅目。
陳華濤見葉文陽隻顧看那兩個清倌,忘記說洋青鄉的事情,忙清咳一聲:“通判大人,我們喝點酒吧。”
“喝酒,對,宋華,我們來喝一杯。”葉文陽這才想起陳華濤讓他辦的事情。
上司有令,宋華不得不喝三杯敬葉文陽一杯。
陳華濤也跟着在旁起哄,暗示其它官員與宋華喝酒。
那些官員哪敢得罪陳華濤,隻得紛紛敬宋華的酒。
這一輪下來,宋華感覺自己的腦袋暈暈沉沉了。
他想起兒子給的解酒丸,暗中吃了下去,這才感覺腦袋清醒一些。
葉文陽以為宋華喝醉了,笑道:“宋華,聽說你在洋青鄉收繳稅糧的情況不妙,你如果完成不了就讓華濤去辦吧。”
“對啊,宋華,你沒有那個本事,就不要逞能。”陳華濤奸笑着。“我大人有大量幫你擦屁股。”
宋華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通判大人,我會努力完成收繳稅糧任務。”宋華想到宋文建的交待,不到萬不得已時,是不能過早把洋青鄉收繳稅糧情況告訴陳華濤等人。
葉文陽見宋華不給他面子,氣憤地拍着桌子叫道:“李縣令,你看看你帶的手下,自己沒有能耐完成任務,還要拖全縣的後腿。我看這樣吧,宋華以後不要管洋青鄉收繳稅糧的事,讓華濤管吧。”
李如軍想想這樣也好,反正洋青鄉是全縣收繳稅糧情況最差的,陳華濤人脈廣有手段,讓他負責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