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開局,陸仁就狠狠的祭出了一頓亂棒,直接就敲得一衆部族族長身上冷汗直冒。
不過在這一頓的亂棒敲完之後,陸仁就放緩了一些語氣,開始和這些人打起了友情牌:“各位,做人是要有良心的,我現在也想請各位摸着自己的良心問一問,我陸仁可曾有過對不起各位的地方?
“這裡算是我陸仁在各位的面前自賣恩德吧。各位可以想想,你們這些部族在最初來到我夷州的時候都是個什麼情況?真要是說得不客氣點,基本上就是衣不遮體、食不裹腹,幾乎都快要絕了生路。可是在來到我夷州之後呢?我陸仁可有怠慢過各位?
“你們快沒飯吃了,我陸仁拔錢拔糧給你們救急;衣服爛得不像樣了,我陸仁從倉庫裡拿布匹出來給你們做衣服;沒有安身之地,我安排着你們在夷州住下。
“好了,你們在夷州安頓下來之後,如果是想和以前一樣飼養牛羊,是我陸仁教給了你們更好的圈養之法,不用再像以前那樣要看天吃飯、逐水草而居;想如我們漢家子弟一般耕種求食,是我陸仁分配了良田給你們、教授了農桑技藝給你們;想經商取利,還是我陸仁給了你們諸多的便利!
“到現在,你們可以看看你們的周身上下,當初食不裹腹而瘦弱的身軀,現在已經是一個個都白白胖胖;當初你們是衣不遮體,可現在一個個的身上都這般光鮮!而你們各族之中的許多孩童,現在都在我夷州學院中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學習着你們以後能用得上的知識!這在以前的話,你們敢想嗎?
“說了這麼多,真的,我真的想讓你們各位都拍拍自己的心口,好好的問上自己一句,我陸仁有對不起你們嗎?你們要是去了别的地方,能混到現在這麼好的日子嗎?可現在到好,我陸仁才不過因為有事回了趟師門,三個來月沒有什麼消息傳回來而已,竟然就有人叫嚣着什麼不是漢人就可以不守漢人的規矩的話!
“甚至就在今天早上,某個殺千刀的魂淡在已經明明知道我就是陸仁的情況下,居然還向我叫嚣着什麼要和我陸仁玩單挑的話!還說我陸仁不應戰就不是勇士,不是勇士就沒資格當夷州之主!?我陸仁沒資格的話,那個魂淡難道就有資格了?隻有把子蠻力會打個架的人有個菊花的用處啊?治理地方難道是光會打架就行了的嗎?我說得不客氣點,在座的各位有不少都是草原上的部族,大多都能征善戰,可你們那麼能打,又為什麼會流落到我夷州來了?光會打架又能有什麼用處?”
前面的那些話還好,到最後一段話的時候,許多的族長可就把那種想吃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尼裡克的身上。都這麼會兒了,哪能不知道是尼裡克的族人正好撞到了陸仁的手上?而衆人把目光集中到尼裡克的身上,那噴火的目光也是在告訴尼裡克,說你他喵的怎麼也不把族裡人給管好一點?現在惹火了陸仁、惹出了這麼大的亂子,還害得我們也得陪着小心!
尼裡克這會兒都不敢擡頭去看陸仁和周圍的那些人了,這正好撞到了槍口之上的感覺可不是那麼好的。
而這時陸仁的語氣又開始變得嚴厲,甚至還有些森然:“是不是因為我陸仁平時對人很客氣,所以就有人以為我陸仁很懦弱、很好欺負了?都他嗎的想錯了!我陸仁隻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想殺人而已!真把我陸仁給惹毛了,我陸仁殺起人來也是眼都不眨一下的主!都他嗎的忘了老子也是在戰場上打過滾、從屍體堆裡爬出來的事了嗎?
“今天在這裡,各位也别怪我陸仁不客氣,老子現在也把話擱這兒。我不管是哪個族群裡的人,既然是想在我陸仁的一畝三分地上好好的過日子、讨生活,那就得乖乖的遵守我這裡規矩和律法!覺得可以不守的,要麼現在就給老子滾出夷州,到别的地兒撒野去,要麼就準備把身上的百十來斤肉扔在夷州!真他嗎的當老子不會下殺手是不是!?”
要說官威,陸仁還是有那麼些的,真發起威來其氣場也是十足;而這些部族的族長們嘛……就像陸仁說的那樣,他們當初都是因為日子不好過才試着遷居夷州,卻意外的在夷州這裡混得人模狗樣,小日子挺滋潤的。雖說有那麼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小九九,但真要讓他們舍棄現在舒适的生活,卻沒啥人願意那麼做。所以眼見着陸仁發了火,這些人當然是要趕緊的向陸仁認錯賠罪,不想被陸仁給趕出夷州。離開了夷州,叫他們上哪裡再去找像現在這樣的高水平生活?
“尼裡克族長!?”
看看差不多了,陸仁就開始點名開刀。而尼裡克知道躲不掉,卻也隻能站了出來,小小心心的向陸仁賠罪道歉……不過小眼睛可一直在向陸風和陸雨那裡瞄。
這點小動作哪裡瞞得過陸仁,但陸仁也知道威已經立得差不多了,再這麼用大棒子砸下去,搞不好就事極必反,所以也就向陸風和陸雨這倆熊孩子在暗中打了個手勢。陸風和陸雨那是多聰明的倆熊孩子?眼見着陸仁的信号來了,也馬上就一齊站了起來向陸仁道:
“父親且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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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夷州基隆的陸仁行園。
白天的那場“殺威宴”早已散去,畢竟許多的事情不是一場宴會上的震懾就能解決的,最多隻能算是開了個好頭而已。反正陸仁已經回來了,一些事情可以慢慢來,真要是逼得太急了反而不見得會是什麼好事。
陸風和陸雨在宴會上扮演了一回好人,這會兒被尼裡克請到他們那裡玩去了,陸仁對此到也沒有阻攔,因為有些時候也需要這倆孩子去建立一些人脈關系。
那裡不提,隻說陸仁這會兒就在和荀彧對座小飲。酒過三巡,荀彧把玩起了手中精美的瓷杯,沉聲問道:“義浩你單獨邀老夫飲酒,隻怕是有什麼要事相詢吧?”
陸仁笑了笑,向荀彧舉杯道:“荀公啊,我回轉師門的這三個多月真的是辛苦你了。想想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要不是有你在,現在還隻是個孩子的風兒會垮掉不說,隻怕夷州上下也會亂作一團。來,這杯我敬你。”
荀彧謙遜一笑道:“義浩你過獎了。風兒他雖然年幼但已見識頗遠,在老夫看來已深得義浩你的真傳。老夫所代者不過是一些瑣碎雜務,真要是遇上些什麼大事,風兒到是頗有見地,有些時候老夫亦自歎不如。唉,既是後生可畏,我也是不服老不行啊!”
陸仁端着酒杯緩緩問道:“荀公,現在那些客氣話我們也不必去說他。老實說,這次我離開三個月,夷州上下的軍政大事雖說是沒出過什麼纰漏,可是當中暴露出來的一些弊端你有沒有留心到?”
荀彧點頭道:“有啊。”
“說來聽聽。”
荀彧分析道:“夷州繁榮已遠勝中原各郡,此全賴義浩你多年來不辭辛勞之力。隻是也恕老夫直言,義浩你去過問的瑣碎之事是不是也太多了點?你勤于政務固然是好事,也着實令老夫心中敬服,可是瑣碎之事太多太多,既煩心又傷體,帳下群臣也會在不知不覺中産生一份過度的依賴之心,這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義浩你既為上位者,應隻立下大略,瑣碎政務交于幕僚去做即可,根本就不必事事過問。若義浩你仍是這般事事親恭,不但會徒然自損身軀,帳下幕僚也會失之曆練。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萬一你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風兒又尚且年幼,雖有老夫在旁相輔亦難以服衆,之後會引發出什麼樣的後果隻怕無法預料。”
陸仁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心說這些話怎麼好像在哪裡看到過來着?好像是三國後期誰勸諸葛亮的話來着,現在卻由荀彧扔到了自己的頭上。搖搖頭甩開雜念,陸仁輕歎道:“荀公所言極是!實不瞞,這些我也早就查覺到了,所以近一段時期我把發展重心轉到了泉州去,自己也常常在泉州一呆就是很長的時間。其實已經有夷州先例,泉州如何建設哪用得着我如此這般?說句實在話,我就是想讓幕僚們漸漸學會不必事事都來報我,該出主意的能下決定的試着自己去做,不是真正需要禀報于我的大事就不要幹等我來下決定……不過我的這種想法似乎太簡單了點。”
徐庶道:“世間之事便是如此,言易行難。”
陸仁道:“是啊,說着容易做起來難。首先就是我如果想這樣去做,一個度就很難去把握住。放得太松,幕僚們可能會漸漸習慣于獨斷專行;抓得緊了又似乎和我不放開手去沒什麼分别。這次的事可以說是老天爺給我的一次劫難,也可以說是在考驗我如今的行事如何。還好,多多少少我總算看到了一些成效,不過也看清了一些弊病。今後我還得多加注意才是。”
徐庶微微點頭,自斟一杯飲下肚去。
陸仁也飲了一杯下肚,複問道:“元直,你輔助風兒居中坐鎮的這幾天應該有接觸到不少你從未聽聞過的事物吧?”
徐庶道:“不錯。對庶感觸最大的便是主公的重商貿、工匠之議,而耕農不收農稅、不征徭役之計初時更是令庶感到匪夷所思。直到這次在公子身旁輔佐理政才稍稍明白一些,原來這數者之間竟可以如此相輔相成且相互促展。像工匠為求制出的器物能賣得更好,勢必會改良手頭工藝,制出比别人更好的器物方可,反過來好的工具又能讓耕農們的耕作更加快捷便利;商人們居中流通,稅賦多從商而出……唉,庶魯鈍,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什麼來,隻是在心中有些心得而已。”
陸仁心說你現在能說得清才怪了,我現在都說不清這裡面的所以然來。當初試行的時候陸仁他們都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當中的平衡點和一些要點,現在夷、泉兩州一切運行正常,也越來越富足,不能不說是一個很難得的成功。
彼此笑了幾聲,這個話題就此放下。又是幾杯過後徐庶問道:“主公,這幾日庶還有接觸到一些事物……自甘将軍遠航歸來之後,夷州出航的船隊日亦頻繁。庶一時好奇有參看過主公的那張海圖,心中驚歎天下之大之餘對主公的決策也生出些疑問……主公,海疆雖有廣闊萬裡,可圖之土甚多,但多為蠻荒不毛之地。庶觀主公大計頗有相圖之意,是不是有些欠缺計較?”
陸仁道:“元直是不是想說,我前前後後派出許多的船隊,去各處要點建城修港,分散了我手上本來就不怎麼充裕的力量?”
“正是此意。”
陸仁晃了晃酒杯道:“有些事我現在都解釋不清,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些個地方日後必有大用。也可能這些地方的用處我們這一代人看不到,但是下一代呢?下下一代呢?好,遠的不去說他,就說近處,海圖中的各處要點就是向當地原住民銷售我夷、泉兩州糧食、布匹的商鋪,然後再從當地購回可以銷往中原各處取利的諸般特産。更甚者,我還可以在當地掠奪回大量的勞力供我驅使。這兩年夷、泉兩州為什麼能發展得這麼快?就是因為我用搶掠與購買來的人口解決了勞力不足的問題。”
徐庶奇道:“隻是建立商鋪?那主公為何不攻占下來?”
陸仁聳了聳肩道:“眼下我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士子官員去管啊!再者攻掠必有大量的傷亡,而且當地的居民尚且食蠻而不化,如果真的強行用武力征服他們,逼迫他們去勞作,出産我們所需要的器物,肯定會引發他們的不滿而奮起反抗。我現在的力量不足,不能因為一時的貪欲而拖住我并不充足的軍力,而且就算是打了下來,随之而來不肯屈服的反抗隻怕也會帶來無邊的煩惱。萬一那樣别說要他們出産可以取利的器物,隻怕連這些要點的立足都難。所以我是選擇了這種比較溫和的方法,挑合适的地方建港立城,盡可能的不與當地原住民發生沖突,并且與之确立行商互市的關系。既與彼和,我們賣給他們需要與喜歡的器物,他們也自然會以我們所需求的器物來互換……你我在此我不妨說句不客氣的話,我這樣其實就是能不動武而令其為我所用。等時日稍久,我們再把我們的文化傳播過去,相信自然能讓他們甘心臣服。”這些到是陸仁從諸葛亮對南蠻采取的政治态度裡領悟過來的,并非他原創。
徐庶歪着頭想了好一陣,有些明白了陸仁的想法。别的不說,眼下對夷、泉兩州産生了依賴性的山越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而且東南亞香料群島的原住民再怎麼好鬥也不可能像北方異族,北方異族隻要有馬就能殺入關中,可這茫茫大海你沒有很好的航海技術作後盾根本就威脅不到陸仁這裡。換句話說,陸仁的這種以商業關系去征服、利用海島原住民的方法是行得通的。
接下來又談了一些雜事,比如高順、趙雷已經在珠崖立穩了腳跟,新城也順利的修建了起來,珠崖一帶因為生活貧困而投奔新城的人很多。還有就是陸仁一直都很挂心的珠崖鐵礦也已經找到,所以趙雷與高順派了快船過來報信,希望陸仁能馬上抽調一批工匠與糧食過去支援。這可是好事,在陸仁的計劃中珠崖鐵礦是很重要的一個先題條件,因此陸仁是二話不說,當即就着主理人事調配的郭弈去辦。
此外徐庶很好奇的問陸仁,跟了陸仁多年的兩個近侍淩風、淩雲怎麼許久不見蹤迹,現在負責保護陸仁人身安全的是貂婵與麾下的越女營。如果上次陸仁被困于秘室的時候二淩在,陸仁肯定吃不了什麼苦,對此陸仁卻笑而不答。實際上二淩是被陸仁派去了夷州東北方向的海島那霸,在那裡建設可以作為陸仁退路之一的狡兔窟。都說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陸仁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同樣的濟州島也在建設中,陸仁是打算把濟州島作為北進高句麗、東襲日本列島的橋頭堡。當然,這些事是一時半會兒也急不來的。
談來談去,話題又轉回了中原。陸仁伸手拍了拍徐庶的肩膀道:“元直,本來我是打算差不多的時候就帶你一起去泉州,然後桂陽這件事就交給你的。隻是現在我的身體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所以可能晚幾天你必須自己趕回泉州去。現在已入九月,诂計過不了多晚長江那裡就要打起來,留給你準備的時間并不怎麼多,你自己一定要把握好。這裡還是和上次我們說的一樣,打下桂陽之後你留在桂陽當太守,讓甘甯帶兵回泉州。這幾天我又想了想,你手邊可能會無人可用,所以我準備調一個人去給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