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一百零四回西塞烽煙(五)
“師兄,我們兄妹到有一個小計策,就是不知道師兄有沒有興趣。”
陸雨一臉俏皮像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鄧艾的眼皮就不由自主的連跳了好幾下。鄧艾在來北境之前雖然去南中那裡呆了段時間,但畢竟是在夷州學習與成長起來的,所以深知在夷州地界上要說起古靈精怪,陸雨如果自認第二,恐怕就沒人敢認第一。再加上陸雨熊孩子的作風,她出的主意往往會讓人灰頭土臉外加焦頭爛額。
有心想要拒絕,陸雨卻沒給鄧艾拒絕的時間,而是與陸風對望了一眼之後就嘻嘻笑道:“師兄,你之前示之以弱,誘公孫淵強攻而贻誤時機的策略固然不錯,但這數日過去之後,公孫淵見強攻未果,難免會生出回繞之意。而在這個時候我們兄妹突然露面,你認為公孫淵又會如何?”
鄧艾多聰明的人,一聽這話當時就瞪圓了雙眼,驚道:“你、你說什麼?你們、你們竟然是想以身作餌!?”
這時陸風的聲音飄了過來:“師兄,先前你不是說有了我和小雨帶來的這兩千精銳,就有足夠的把握能守得住嗎?”
鄧艾皺了皺眉剛想說話,陸風和陸雨卻一左一右的靠了過來,半推半架的硬是把鄧艾給拖去了一邊的角落。這裡得順便說一句,旁人都以為陸風和陸雨就是倆很會胡鬧的熊孩子,可實際上他們從小就開始在陸仁的威逼利誘之下練武,身上都還是有兩下子的。現在雖然還隻有十一歲,可是他們倆一起用力,再在鄧艾不好反抗的情況下,鄧艾還真扭不過這倆熊孩子。
來到僻靜角落,陸雨便低聲道:“師兄你放心,我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們就是明天在戰場上露一下面,讓公孫淵知道我們在這寨中就可以了,然後我和大哥就悄悄的離開。”
鄧艾道:“我明白你們這麼做的用意,可是我們随時都可以撤退,公孫淵難道會不知道?你們隻是露一次面就沒了下落,公孫淵很快就會知道你們已經離寨而去,這樣又如何能引誘得住他?”
陸風道:“這個事耍個小花招就行了。我和小雨一直是在南方炎熱之地生長起來的,而且作為老爹的寶貝兒女,基本上都會認為我們是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小孩子。再加上我們現在的年紀還小,身子骨不如成年人那麼硬朗,那麼一般人們都會認為我們受不了北方的嚴寒氣候……”
陸雨把話頭搶了過去:“而且我們都是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小孩子嘛!在不知天高地厚之下又突然見了那麼慘烈的戰場,也很容易受到驚吓是不是?兩個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小孩子,身體受了風寒之下,又受了那場的驚吓,所以馬上就病倒了,而且是病到了那種連動都不能動的地步。師兄,接下來的話就不用我們多說了吧?”
鄧艾的雙眼頓時就是一亮。說真的,現在鄧艾最擔心的就是公孫淵在強攻數日未果之後會及時的調頭繞道,這樣雖然也算是可以滿足陸仁給出的“第二勝利條件”,但最好的結果仍然是把遼東西三萬精銳在這裡給滅了,畢竟達成了“敵軍全滅”的話,對之後的對遼東作戰有着很大的好處,隻是鄧艾現在的手頭上還真沒有什麼能夠吸引住公孫淵的本錢。
隻是雖然如此,鄧艾仍不有些擔心的向陸風和陸雨低聲道:“你們真的隻是來上這麼一下就悄悄走人嗎?别忘了你們倆的身份可不一般,要是你們出了什麼事,我可沒辦法向師傅交待。”
陸風和陸雨這次沒有說話,而是各自伸出了一隻爪子并且比出了小孩子拉勾的手勢。眼見着陸風和陸雨如此,鄧艾終于長長的松了口氣,伸出了雙手去和陸仁陸雨拉上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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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平明,西塞山山道城寨的攻防戰再一次開始。
對公孫淵而言,這一日的強攻依然無果,但有件事卻引起了公孫淵的注意。首先是敗退下來的士卒都說有聽見夷州士卒在死守時,總是會大喊什麼“保護大公子、雨郡主”之類的話,其次就是有人看見城牆之上居然出現了幾個女子在幫着搶救傷員。
沒來由的,公孫淵便犯了疑。其實在漢代,軍中帶着一定數量的女性并不算是什麼稀奇事,像曹操在官渡之戰準備進行決戰的時候,就下過一道将軍中所有婦孺送回後方的命令。而夷州方面吧,夷州女兵也算是天下聞名,遼東方面在此之前與夷州貿易多年,對這一類的事也知道不少。
數日的激戰過後,看見夷州兵這邊突然有女兵出現,公孫淵本來也并不意外,但那個什麼“保護大公子、雨郡主”之類的話,卻着實讓公孫淵有些摸不着頭腦。世人皆知陸仁老婆雖然好幾個,但子嗣方面卻隻有一子三女。按說陸仁的這四個孩子年紀都不大,也都應該老老實實的呆在夷州才行,可這時夷州兵喊出這些話卻又是什麼意思?
帶着這份疑惑,交戰之時公孫淵也找了個機會來到前沿陣地向寨中探視,隐隐約約的有看到在寨頭上有那麼一隊的人馬很用心的保護着兩個十來歲的少男少女,而這對少男少女的衣着很華麗,身份應該不一般。而且在公孫淵看來,這少男少女雖然在寨頭上不斷的喝喊着給士卒們加油打氣,但似乎也能看到他們的驚慌與失措。
公孫淵正在這裡犯着迷糊,卻不知道西塞山城寨之中,陸風和陸雨這倆兄妹正在與鄧艾一起合力的演着一出戲,此外還有一個瞪圓了一雙眼睛卻對陸風和陸雨敢怒不敢言的荀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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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偷懶,快挖!”
皮鞭狠狠的抽在了幾個正在城寨中挖掘沙土的遼東俘虜的身上。這幾個被俘的遼東兵身上并沒有什麼傷,原因是他們在爬上城牆之後還沒來得及厮殺就被打暈了,然後就成了夷州兵們的俘虜。在一天的戰事結束之後,這幾個俘虜被夷州兵安上了腳鐐,在一隊夷州兵的押解下挖掘沙土再送去投石機那裡作為彈藥儲備。
隻是這腳鐐并不是鐵制的,而是用比較結實的麻繩打了幾個死結的那種。不過雖說是麻繩,但卻是浸過油的那種,尋常的刀斧沒個十下八下的也砍不斷,要不然夷州兵也不會放心。遼東兵在挖土之餘,亦有聽聞夷州兵的閑聊,知道這種麻繩在夷州多用于船帆上的纜繩,此刻在軍中是找不到金屬的鐐鎖,才臨時用這種麻繩來代替一下。
鞭響鍬動,被俘的遼東兵知道這會兒想活命就得賣力氣,也隻能忍氣吞聲的悶頭苦幹。這裡正挖着,夷州兵的閑聊卻引起了少數遼東兵的注意:
“喂,兄弟,咱們這麼死守要守到什麼時候?”
“天曉得哦!這也是該當咱們倒黴,本來我以為這次跟着大公子和雨郡主出航,到了菊花港之後收點北方的土産再帶回夷州,怎麼說也能小賺一筆的,哪曉得在路上會碰上大風暴,然後咱們就莫名其妙的漂到這裡來了。若是漂到别的地方還好說,可偏偏漂到了遼東兵馬的退路上。”
“就是,咱們這趟真的是很背。咱們因為船支大多損壞停在了這裡,又正好碰上公孫淵的兵馬敗退,真是連修船撤離的時間都沒有。還好鄧将軍反應快,第一時間就搶下了這座城寨得以堅守,保全了大公子和雨郡主。不然的話要是讓公孫淵撞見了大公子和雨郡主,咱們這些弟兄就是逃得了性命都回不了夷州!不過大公子和雨郡主的身子骨也太嬌貴了,怎麼來一趟北境就病倒了呢?”
“你不懂,大公子和雨郡主從小在南方長大,而南方氣候炎熱,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冷是個什麼滋味,突然一下跑來嚴寒未去的北方,他們年紀又小,根本就不适應,這到和他們從小就嬌生慣養沒什麼關系。也别說他們了,我最初從北方遷居到夷州的時候,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怎麼适應夷州那麼熱的天氣。這話怎麼說來着……哦對了!水土不服。”
“到也是!其實大公子和雨郡主雖然鬧騰了點,但人還是很不錯的。小孩子嘛,調皮一點反而證明他們聰明。隻是大公子和雨郡主畢竟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孩子,本來是想帶病上城給大家鼓鼓勁的,卻沒想到被戰場上的腥風皿雨給驚吓到了。這下可好,本來就病得動不了地兒,現在又受了驚吓,病又加重了幾分。我可聽說了,鄧将軍已經命令快船趕回夷州去把張醫聖給請來,因為現在公子和郡主的病情加重,根本就受不了路上的颠簸。”
“哎你到是說說看,要是公孫淵抓住了大公子和雨郡主會怎麼樣?”
“還怎麼樣?你想啊,公孫淵黑掉了倭島使節的船,害得主公不得不向遼東用兵,不打出個結果主公沒辦法向天子交待。這個時候要是被公孫淵意外的抓住了大公子和雨郡主,那公孫淵肯定是把大公子和雨郡主扣為人質,好讓主公不敢對遼東用兵。不但不敢用兵,時不時的向主公要錢糧、要軍械,主公想不給都不行。主公的夫人好幾個,可是膝下就這一子……”
“那你再說說看,大公子和雨郡主如果向公孫淵求和能行嗎?”
“你咋這麼笨啊!這種事情可能嗎?讓公孫淵知道大公子和雨郡主在這裡,要換作是你,你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不?咱們現在就這兩千來号人,真要離了城寨不夠人家幾萬人馬塞牙縫的,公孫淵要抓住大公子和雨郡主還不是易如反掌?大公子和雨郡主去向公孫淵談和那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有去無回!與其冒這種險,還真不如先死守在這裡,等鄧将軍派去報信的快船帶援軍回來接應咱們才是正理。”
“也對哦!我算算……前天小五他們就搶修好了幾隻快船出發去菊花港,不過因為逆風逆水的關系,可能至少要三五天才到得了菊花港。然後菊花港那裡準備兵馬大概要一天,到上船并趕回來最快大概要兩天左右,再算上山道上的路程……十天應該差不多了吧?”
“十天?唉,咱們弟兄真是有夠倒黴的!算了算了,不說這些。哎你們說,雨郡主漂亮不漂亮?”
“廢話!咱夷州年輕一代的大家閨秀中,雨郡主可是屬一屬二的。雖然還隻是個十一歲的小丫頭,卻已經是一個标準的美人胚子。說起來吧,以前想見一見都見不着,可現在誰能想得到,咱們居然會和雨郡主呆在這樣的一座小城寨裡?”
“喂,哥幾個打起精神做事!”
“哥們兒,我們能守得住這城寨,直到天津來援嗎?”
……
就這麼議論着,遼東戰俘心中已經大緻的明了此中詳情,耳邊聽着夷州兵在直呼倒黴,遼東戰俘又何嘗不是在心中大呼倒黴?從襄平出兵之後沒去菊花港發财就退了兵,偏偏在回來的路上碰上了這麼一支沒有半點商量餘地的夷州人馬。
終于,沙土挖夠了,押解遼東戰俘的夷州兵又讓這些遼東戰俘運送一些食物什麼的去城牆上給警戒的夷州兵們就食。也許是因為天色已晚,看上去很是勞累的夷州兵有些犯困,對遼東兵的看管便出現了一些疏漏。幾個遼東兵目光一交,趁着夷州兵一時不備,直接就從垛口上跳下了城牆。這六、七米高的城牆,正常情況下隻要不是頭先着地,本就摔不死人,更何況牆腳下早已堵滿了亂七八糟的屍體?
人/肉墊子的緩沖效果不錯的說,跳下去的幾個遼東兵無一傷亡。此時夷州兵也反應了過來,動作快的直接将沒來得及跳下牆頭的遼東戰俘就地格殺,還有人慌忙的取弓就射,此時跳下牆頭的遼東兵有人中箭身亡,但總有那麼幾個運氣比較好的,借着夜色的掩護及時逃離了城牆上的光照之處,至于身上帶着的箭,還有城牆上的呼喝之聲,卻也顧之不上了……
直到遼東戰俘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陸風、陸雨,還有鄧艾與荀恽,再加上副将什麼的終于從暗處走了出來。看看對面漆黑一片的山道,鄧艾皺眉沉吟道:“不會還有什麼缺漏之處吧?”
趙雨亦閉目沉吟了半晌,最後才搖了搖頭道:“應有的細節、變數,我都已經想過了,應該不會有什麼缺漏之處。若不出意外的話,明日公孫淵發動的攻勢會無比猛烈。師兄,我等應作好萬全的準備方可。”
鄧艾點頭表示贊同。陸風這時接上話道:“師兄,其實我很想留下來幫你一把,不過我知道我不能給你添亂,所以我得和小雨先趁夜離開了。我和小雨帶來的兩千精銳,你好好使用,一定要狠狠的揍他們!”
鄧艾和荀恽都松了口氣,向陸風和陸雨輕輕點頭。而荀恽想了想,補充道:“兩千火槍兵後續的彈藥,應該明天中午之前就能送到,士載你放心就是。我有命在身,得護送着大公子和雨郡主回夷州,還望士載不要怪我不能留下來幫你這一把。”
鄧艾心說你趕緊把這倆熊孩子押回夷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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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的午夜時分,幾個可憐的遼東俘虜終于逃回了公孫淵的遼東大營,接着公孫淵就從這幾個遼東俘虜的口中得知了西塞山城寨的情報。也沒什麼别的事,無非就是“寨中夷州兵不過兩千”、“彼因船遇風暴而漂零至此”、“陸仁之子陸風、女陸雨皆在寨中”之類的話。其中“兵不過兩千”與“陸風、陸雨皆在寨”中這兩件事是最令公孫淵在意的。
正如同陸風和陸雨這倆兄妹所分析的那樣。鄧艾之前幾日的以弱誘敵固然是很成功,但這兩天因為沒有再留手,在防守城寨時所展現出來的戰鬥力也未免太過強勢了一些。公孫淵眼見着連續強攻數日未果,對手好像還越打越強,心中對能不能及時的攻下西塞山城寨,打通回遼東道路的事已經是相當的沒有底。
再聯想起陸路于菊花港方面可能會來的追兵,還有夷州強大的海上運輸能力對鄧艾可以進行到的及時的支援,公孫淵這兩天已經在考慮是不是應該馬上撤出西塞山,然後繞道北上,由西塞山北方的草原、沙漠地區回歸遼東的事。而在這個時候,從西塞山城寨逃回來的遼東俘虜帶來的情報,無疑給公孫淵吃了一粒很要命的定心丸。
女孩子天生心思就很細膩,加上陸雨自幼時起就深受陸仁的“毒害”成為一個鬼靈精,因此布下的這個局雖不能說天衣無縫,但想找出什麼纰漏還真不是一般的難。細想一下,陸雨全面的考慮到了夷州兵在這裡出現的時間、原因,以及為何不能與公孫淵和談的緣由,這些就已經讓智力值不是很高的公孫淵相信西塞山會出現夷州兵完全是一個意外的巧合,并沒怎麼往這可能是夷州軍團早就設下的陷阱上去想……
(有點趕了~出了點錯~大家見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