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老實!”
“草民在。”
敬晖突然問道:“你那口刀呢?”
“刀?”
“或者說,叫烏茲劍。”
楊守文聽敬晖這麼問,立刻松了口氣。
他沒有再發話,而是默默退到了一旁。做人要懂得進退,他已經出了不少的風頭,再繼續下去,說不定會惹來别人的反感。畢竟,敬晖才是趙州刺史,而他不過是路過平棘的平民百姓。
敬晖嘴角微微一翹,眼中閃過一抹激賞。
計老實忙道:“府尊說的可是那口烏茲鋼刀嗎?草民在入住客棧之前,就命人把兵器收拾起來,現在應該是存放在車裡。對了,府尊若要看,草民這就去拿來。”
敬晖,點了點頭。
計老實匆匆離去,忽然間樓下又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
“那孩子怎麼一直在哭?”
敬晖眉頭一蹙,沉聲問道。
有一個中年婦人道:“回禀府尊老爺,娃兒肚子餓了,亦或者是要換洗尿布。平日裡,都是桃花親自來做這些事,現在桃花死了,↗,樓下又有差役老爺在,所以就無人照顧。”
敬晖頓時露出不滿之色,“快下去照顧孩子,她娘親走了,更需要有人照顧。”
“奴這就去。”
婦人匆匆離開,而楊守文則來到了那‘兇手’的面前。
他蹲下身子,沉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黑瘦的青年臉色慘白,卻仍帶着幾分孤傲之色。冷哼一聲。把頭扭了過去。
楊守文突然笑了。輕聲道:“我不相信你是來盜取桃花的财物,一個傀儡把戲團裡的女人,身上能有多少财物?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所謂賊不走空,如果你沒有提前打聽清楚,豈不是辜負了梁上君子的名頭?隻是,你沒想到我會換房吧。”
黑瘦青年心裡一顫,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而楊守文的話語,也引起了敬晖的好奇。看那黑手青年的模樣。他立刻意識到了其中必有玄機。
“你的目标,是我,對嗎?”
楊守文說着話,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青年的斷腿處,看似毫不用力的輕輕一按。
那青年立刻發出一聲悶哼,額頭上更滲出細密的汗珠。
“别告訴我,你是臨時起意。”
楊守文仿佛什麼都沒有做,面色平靜的看着青年,“我的大玉。今晚突然間變得非常暴躁,害得我好一陣安撫。這也是自我收服它之後。從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還有一件事,我這個兄長雖然不利言談,但卻是老江湖。
他告訴我,這屋子裡似乎有一股氣味,雖然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但他還是可以分辨出來,那是針對鳥禽極有用處的迷藥。人和鳥禽聞到這種氣味,就會很快昏迷。你一開始,是想要來偷走我的大玉,卻沒有想到,屋子裡竟然會有一個死人。
這種迷藥混合皿液,就會産生出一種對鳥禽具有強烈刺激的氣味,令鳥禽狂躁。”
楊守文一邊說着,手指頭上的力量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大。
那青年剛開始還咬着牙強撐着,但是到了最後,他終于忍不住道:“是洪九,洪九讓我來的。”
“洪九是誰?”
楊守文露出了茫然之色。
這時候,一個快手走到敬晖的身旁,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你沒有弄錯嗎?”
“小人不知道這平棘有幾個叫洪九的人,但小人可以确定,民壯二隊裡确有一個叫洪九的。”
敬晖氣息有些急促,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立刻帶人去把那洪九給我帶來。若他膽敢反抗,就隻管拿了。”
“小人遵命。”
那快手的臉上,露出一抹快意之色。
很明顯,他已經進了府尊大人的視線……
敬晖上前,剛要對楊守文開口,卻見楊守文已經站起身來。
他問出了這盜賊背後的主使者之後,相信敬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那麼,他就沒有必要再插手進來。
“敬府尊,這人的腿折了,最好是找個先生來為他診治,否則日後會落下殘疾。”
敬晖眸光一閃,臉色頓時稍霁。
這件事情裡,牽扯到了官府中的人,若楊守文強行追究下來,敬晖的面子勢必難看。
他點點頭,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卻暗自記下了楊守文的這個人情。
“府尊,不好了!”
計老實從外面跑進來,一臉的慌亂。
“怎麼?”
“那口烏茲鋼刀,不見了!”
“哦?”
“還有,小人團裡那個耍猴的趙一念也不見了蹤影。之前小人讓他關照車馬,可現在他還有他養的那隻猴子都不見了!”
敬晖聞聽,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楊守文沒有再跟去,隻是蹲在桃花的屍體旁邊,看着桃花的臉,露出疑惑之色。
“是府尊想要你的那隻鷹。”
黑瘦青年突然開口,對楊守文說道。
楊守文沒有回頭,背對着他回答道:“府尊是個愛鷹之人,但絕非那種奪人所愛之流。若我沒猜錯,恐怕是有人想要借此機會讨好府尊,洪九也不過是跑腿的。”
說完,楊守文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他轉過身,看着黑瘦青年道:“你叫什麼名字?”
“富貴。”
“啊?”
“我叫費富貴。”黑瘦青年露出了羞恥之色,輕聲道:“我老子想我一輩子能夠富貴,可到頭來我卻承了他的手藝,做起了盜賊。早知道是這樣,叫什麼‘富貴’啊。”
“費富貴?”
楊守文看了他兩眼,突然道:“你的身手不錯,赤手空拳能在我大兄面前走五個回合。”
“才五個回合而已。”
費富貴露出頹然之色,自言自語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無地自容了。”
楊守文哈哈大笑,而一旁的吉達也笑了,搖搖頭,提着槍轉身走出房間。
此時,已過了寅時。
楊守文也感到有些困倦,于是讓解小七去燒些水來。
“你就滿足吧,你可知道,與我大兄交手的人,隻有兩個結果。要麼殺死他,要麼被他殺死。你能在他手下活命,足以說明你的身手不弱,做梁上君子未免有些可惜。”
費富貴擡頭苦笑:“不做盜賊,實在不知該做什麼。”
“你如果願意,我可以在府尊大人面前為你求情。”
“哦?”
“把你流放幽州,你看如何?”
費富貴睜大了眼睛,瞪着楊守文,臉上露出愕然之色。
我不過是偷東西而已,依照大唐律最多是關上半年。你這家夥一副要為我考慮的模樣,到頭來卻要把我流放幽州?你知不知道,流放那可是重罪,關我什麼事情?
“我有個親戚,在幽州都督府做長史。
新任幽州都督與我有贈刀之誼,你如果被流放幽州的話,我可以幫你寫封書信交給我那親戚,請他代為關照。不過兩三月你就能出來,甚至還可以得一個清白身。”
費富貴的臉色,頓時變了。
他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敢問公子要我做什麼?”
楊守文微微一笑,輕聲道:“我現在還想不起來,不過日後若有用你之處,還請不要推辭。”
清白身,又有都督府長史的關照。
好日子似乎正在向費富貴招手,令他心動不已。
相比之下,流放幽州似乎也就變得沒那麼可怕……畢竟他留在趙州,也是靠盜竊為生。如果真的可以有一個前程,那他這‘富貴’之名,才算不負他老子的期望。
想到這裡,費富貴用力點點頭。
“他日若公子有差遣,小人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楊守文點點頭,便邁步走出了房間。
費富貴現在這腿斷了,不良于行。而他呢,未來是什麼模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但他知道,他要從現在開始,就積蓄力量。
薛讷也好,敬晖也罷,可以先打下基礎;而費富貴,現在或許沒什麼用處,但以後說不定能派上用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