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府到常熟縣有些遠,坐馬車也要兩個時辰的功夫。
李修文到達常熟時,已經是申時了,太陽都快落山了。
找人問了路,來到常熟縣衙門,問了衙役才知道,楊縣丞已經回家了。
這個時代,對官員到衙門的時間會有規定,什麼離開衙門卻是沒人管的。也就是說,你早上隻要過來報個道,今天該做的事情處理完了,就可以走了,愛去哪去哪。
向那衙役問清了楊文安如今的住所位置,李修文便往楊家趕去。
楊家的家境隻能算是一般,并不富裕。楊文安來到常熟縣任職後,家小都是要跟着過來的。
一家人住在縣衙肯定不會太方便,畢竟他不是縣令,居住條件自然好不到哪兒去。楊文安便在常熟縣買了個小院,和原先在尉氏縣時的院子規模相差不多。
看着面前的院子,李修文暗暗歎息。有自己這樣一個有錢的女婿,楊文安卻不肯接受他的一分錢,甯願過着這種稍顯清貧的日子。或許,這便是讀書人的通病吧。
“咚咚咚――”
李修文上前扣了扣門,不一會便門便從裡邊打開了。開門的小厮自然是認得李修文的,都不用通禀,就把自家姑爺請到了正堂,并讓人奉上了茶水。
楊文安得到消息,親自趕來了堂屋,進門便笑道:“修文,什麼時候到江南來了?”
李修文從椅子上起身,笑着答道:“這不今日剛到蘇州,就忙着過來看您來了。”
“這會天色已晚,今夜就不走了吧。我已經讓人張羅飯菜了,你臨時過來,我這也沒什麼準備,隻有一些家常菜,恐怕你會吃不慣。”
“您老還和我客氣上了,我也不是天天都吃山珍海味啊。”
李修文本來的打算,是在這邊吃頓飯,便找家客棧歇宿一晚的。這會楊文安這麼說,他也不好拒絕了。
不過,帶着小老婆在大老婆娘家睡覺,他心裡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寒暄客套了幾句,李修文便問起了楊文安的近況。
楊文安是個讀書人,李修文擔心他不擅變通,在這塊地方容易吃苦頭。衙門的胥吏都是當地人,就是縣令也不能願意輕易得罪他們。都說油胥滑吏,便是這個道理。
說起這些事情,楊文安便隻能是搖頭苦笑。人說“随你官清似水,難逃吏滑如油”,這一回,他可算是真正體會到了。
别看縣令身為一縣的最高長官,職權很大。要想把事情處理妥當,還真是少不得要靠本地的士紳階層,以及衙門那些胥吏們的配合。若是這些人都和你對着幹,那你就别想處理好日常的事務了。
楊文安做了幾個月的縣丞,才算是摸到了些裡邊的門道。好在因為李修文的關系,本縣的縣令對他也多有照顧。
這年頭當官的,又有哪個是傻子?
當了縣令肯定想升官,若是混得好了,将來有機會在京城任職,同樣少不了要巴結些有權勢和地位的人。
楊文安這種今年剛考上會試,得賜同進士出身的人,就能下放為官,怎麼可能沒有些背景?縣尊大人既然打聽到了他在京城有關系,就必然會刻意奉承讨好,這是人之常情。
兩人坐着閑聊了一會,便開飯了。
這時的男尊女卑觀念十分嚴重,一般女眷是不能上桌的。李修文屬于楊家的客人,客人來訪,就更不能讓女眷同桌吃飯了。
楊元魁吃完了飯,便讓父親早早地趕了回去,桌上便隻剩下了楊文安爺婿倆人,一邊喝着小酒一邊繼續聊着,這頓晚飯吃了将近兩個時辰,方才結束。
和嶽丈大人喝酒,李修文可不敢敷衍,因此到了最後也是醉醺醺的。下人把趴在桌上的楊文安扶了回去,李修文則由一名丫鬟引路,來到了楊夫人給他安排的客房。
駱嫣然早已經在房間裡等着了,見他臉色通紅,便知醉得不清,攙扶着他來到了床邊坐下,又返身到桌邊倒了杯清水過來,喂他喝下。
“我沒喝多少。”
李修文笑着說了一句,便攬住了駱嫣然的纖腰。不知是酒意所緻,還是在楊家有種偷情的快感,現在的駱嫣然在他眼裡格外動人。
“哼――”
駱嫣然撇了撇嘴,輕哼了一聲:“你不是嫌人家老麼?”
李修文聞言有些忍俊不禁,都說女人記仇,這話果然不假。白天的那件事情,她到現在還耿耿于懷。
“哪兒能呀?我家嫣然年輕貌美,煞是迷人呢!”
李修文随口說着甜言蜜語,一把将她按倒在了床榻上,對着那張嬌豔的紅唇吻了下去……
翌日清晨,李修文起來時,發現楊元魁已經在院子裡晨練了。
他在一旁看了看,小家夥功夫倒是略有了些長進,劍法也舞得似模似樣了。
“看招――”
李修文身形一閃,已經空手朝他撲了過去,打算試試他的劍法。
楊元魁身形頓了頓,便持劍向李修文刺了過來。他的功夫還弱,根本就不用擔心會傷了李修文。
倆人在院子裡你來我往,練了約莫一刻鐘才停了下來。
李修文拍拍他的小肩膀,笑着贊道:“不錯,進步倒是挺快的!”
楊元魁謙虛地笑了笑,問道:“姐夫,我姐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你姐在京城有事,自然就不能過來了。”
李修文随口答道:“你明年不是要考科舉了麼?到時候,考上個舉人,去京城考會試不就能見到她了?”
考個舉人可不容易,楊文安考了二十多年,才考上個舉人。楊元魁如今也才十三歲,李修文這是把人家當神童了。
楊元魁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十分自信地說道:“那倒也是。”
楊文安早早地就去了衙門,李修文和小舅子聊了會,吃過了早飯便準備回蘇州了。不料這時聽到下人來報,說是錢老爺專程上門來拜訪他。
李修文愣了愣,并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在常熟縣也有熟人。想了半天,才曉得是“水太涼”錢謙益。
這錢謙益是本地的地主,楊文安還要在這裡當官,自己還是得給錢謙益這個面子的。當下便讓人将他領進來,自己在正堂接待他。
李修文在錢謙益的案子上出了力,對方也隻是上門感謝一番,并沒有什麼特别的事情。錢謙益臨走時,說是要設下酒宴來款待他,也讓他給婉言拒絕了。
畢竟李修文是來找大夫看病的,人家大夫今天有空,自己可不能耽擱了時間。
剛打發走了錢謙益,又來了個縣尊大人。李修文一陣頭疼,隻好耐心地再次接待了一番,方才得以啟程趕回蘇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