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就是蘇拉威西島了,這地界不熟啊。”
手指在地球儀上轉動,新制的地球儀是樟木做的,便宜又耐用,主要用作教學。武漢諸中小學的地理課,并不會跟學生講解為什麼大地是圓的,而是直接灌輸知識。學生隻需要知道大地是圓的即可,至于為什麼是圓的,誰發現誰證明誰算出,學堂在課外都不會給予解釋。
“特麼的忘了是蘇祿海還是哪兒來着?”
老張努力地回憶着,當年在海上平台厮混,有些海上工廠,比如煉油廠、精工廠、海産加工廠,都是用巨輪改造,時常往來重要的資源出産地。
隻是有個大概印象,當年張德那文科生上司的上司,曾經主持過一個“一攬子”計劃,其中就包括蘇祿海某個地方的鐵鎳礦開發。
可是不是蘇拉威西島,張德就不确定了,甚至老張還懷疑,可能是菲律賓那旮旯也沒準。
不過不管怎麼說,東南亞的鐵礦石品位還是可以的,至于當下,金銀銅三種貨币金屬的資源,對唐朝來說,那是相當的豐厚,比扶桑要豐厚十幾倍。
然而缺人。
不過慶幸的是,有人缺德。
所以結果還是很好的。
中書令老大人長孫無忌給了一個很好的思路,并且表示這一次一定會給杜正倫一個好前程。
有武漢官僚旁敲側擊,說中書令老大人不怕被人說閑話,說跟東宮牽扯?
老陰貨一臉毅然決然:“老夫舉賢不避親,再者,老夫同太子有舅甥之情,又有何懼?”
哎喲我去……
外戚這麼理直氣壯的,炎漢之後就沒怎麼見過啊。
畢竟,外戚天然被鄙視被怼啊。
然而老陰貨表示他由内而外的坦蕩,他大公無私,他秉公辦事。
“管他蘇拉威西還是菲律賓,關老子屁事。”
老張心想自己瞎琢磨也是白琢磨,還是順其自然算了,再說了,單道真現在差人上岸,準備求個南海差遣,想來也是估計到了,像南海這種地方,一旦有了金銀銅鐵,那必須得“中國教化之”。
皇帝老子的決定,你有意見?
“哥哥,這個甚麼南海宣慰使,到底是個甚麼差遣?”
“總歸不能比中都督府還差吧,想來也就是個都督。”
對張大安的疑問,老張也沒個準,畢竟貞觀大皇帝陛下的心思,一般人還真捉摸不透。
照理說,南海多遠啊,這劍南、六诏、朝鮮、扶桑諸地的肉先吃下才是正理,南海那幾千裡海疆,航行不是風就是浪,危機重重,鬧不好人一出去就要搞擁兵自立,那上哪兒說理去?
反而近海之地,吃卡拿要狠毒毆打,完全由着皇帝的興趣,說滴蠟就滴蠟,說皮鞭就皮鞭,可要是換成遠海,那皮鞭說不定自己就皮了。
可也不得不承認,李皇帝也是霸氣絕倫,他搞的“大推恩令”,主要就是針對附屬繁華之地,或者說是人口集中之地。
大貴族大财主有了“皇帝”盯着,他們那些個庶子妾生子奸生子,全都有了“後台”。家主雙腿一伸,等屍體涼了的時候,該分家分家,該拿錢拿錢。真要是說“兄友弟恭”要一起過,對不準,皇帝老子說你們這樣“違法”。
法律上,進行了财産切割,别說假惺惺的“兄友弟恭”,就是真・兄友弟恭,十年之後,等自己的兒女長大,還不是要捏着鼻子吃屎?這還是皇帝老子親自摻的禦屎。
原本說皇帝這樣瞎瘠薄亂搞,肯定是不能成功的,然而誰曾想從天而降一條土狗。不敢說“村村通”,但讓京洛淮揚蘇杭等大城市做到縣縣通鄉鄉通,毫無壓力啊。
關鍵土豪們明知道縣縣通會吃禦史們帶來的禦屎,但正所謂吃得吃不吃也得吃,誰叫修路緻富它效果斐然呢?
飲鸩止渴也就這樣了。
再說了,這也不是什麼鶴頂紅,頂多就是假冒僞劣威爾剛。
硬、持久、有感覺,但它有副作用啊。
土豪們久而久之,看太陽都是綠的,總覺得自己其實被一個叫唐馬儒的光頭給靈魂附體了……
世道是如此艱難,上有皇帝老子大開大合,下有江南土狗精耕細作,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老張表示自己的本心隻是想要玩魂鬥羅三十條命罷了。
至于政策導向和人為推動的“西進”和“下海”,他隻能說他根本想不到會演變到這種程度。
“西進運動”的直觀概念看長安,哪怕已經遷都,整個長安容納的人口,依然穩穩當當地超過百萬。
這個百萬的含金量和洛陽的百萬人口相比,純的不能再純。
整個洛陽地區,除了都城,幾近無人區,絕大多數的人口,都是以“附庸”的形式掙紮在天子腳下。
然而長安卻脫胎換骨,“西進運動”需要大量的勞力,早年絲路上的淘汰率極高,但這幾年哪怕是十幾二十人的“袖珍型”商隊,也能夠保證一定數量的全須全尾去而複回。
至于唐三藏那種逆天運氣,師徒四人周遊列國鬥戰諸佛,那純屬中國漫長曆史中的些微小意外小閃光。
貞觀朝的“嬰兒潮”來得是如此的快如此的迅猛,更是讓諸多事務官面對古老的一堆堆典冊,都鬧不明白為毛貞觀朝的人口增長怎麼這麼的不科學。
夭折率的大大降低,醫療衛生在局部地區的大大提高,可耕作土地的大大擴充,糧食生産區的進一步開發,都使得貞觀朝對于“嬰兒潮”是能夠撐得住并且也急不可耐地吸收進去。
至于老張原本擔心的“馬爾薩斯陷阱”或者“發展内卷”,有貞觀大皇帝這麼一個腦洞奇特思維奇葩的帝國統治者,張德琢磨就這麼個行情,鬧不好哪天真的有一小撮社稷敗壞分子跳出來戰個痛,搞不好就是貞觀朝版本的“南北戰争”。
當然了,跟真・南北戰争一樣,打起來肯定不會是因為“廢奴”,大約都是因為“費錢”。
老張的小心思還沒揣摩明白呢,遼東就來了加急,皇帝批準了中書令老大人的舉薦,任命愛州歡州的文化人杜正倫為“南海宣慰使”,讓他帶着皇帝的空白诏書,跑去南海畫個圈。
一時間,被輪了好多年的杜正倫熱淚盈眶,面北行禮,恸哭感恩:天空一聲巨響,老子閃亮登場。
然後廣州的馮氏家族就開始了新一輪的造船大業,其中就有開往南海的一條條一艘艘貨船。
杜正倫是個明白人,在南海混,怎麼可以不跟“南霸天”打好招呼呢?
作為“南海宣慰使”,杜正倫放了話,要多少香蕉……不是,要多少木料,就給馮冼二族多少木料,成本價,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