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依然漫長,還看不到結束的樣子。在八月五十幾日的時候,張德在懷遠城收到了一些快遞,寄件人是懷遠郡王李思摩。
“這些……都是在橫嶺收來的?”
“嗯。”
思摩的幾條走狗,如今都換了行頭。利落的馬褲嚴絲合縫,小腿用麻繩纏繞,能讓人多走不少路,不至于抽筋。腳上的大靴子,都是黑牛皮的,有這手藝的,全是長安的牛鼻子道士還有秃驢。
江湖傳言是三國時期的腳踏皮履,賊有上輩子都市白領的氣息,要是李董穿上,那肯定特有霸道總裁範兒。
現在張德心髒壓力有點大,每次一看到北邊來了人,就怕是李思摩死全家。他死全家不算個事兒,可特麼連累他張某人,你說老瘋狗還算人麼?
更加恐怖的是,定襄都督府的大都督首席幕僚蘇烈字定方,本來是北上追殺契丹二部餘孽,還有狼狽逃竄的白霫殘黨,結果呢,蘇定方特麼現在在瀚海!
剿匪……剿出四千裡地,這事兒要是被捅到内朝,别的不敢說,張公謹叔叔肯定要被吊起來打。
為什麼蘇烈會被熱情好客的草原人民攔下,留在了瀚海?
因為懷遠郡王李思摩說了:他騎兵不夠。
就是這樣子。
反正老張覺得他們江水張氏南北二宗,被老瘋狗送一波人頭打出gg是分分鐘的事情。
太特麼恐怖了!
“張公,郡王說了,這些都是鐵勒東北諸部的孝敬,是給天可汗陛下的貢品。剩下的,那都是鐵勒人對張公的尊敬之情。”
望着幾大車的皮子,有熊皮有鹿皮有狐皮有袍子皮,竟然還有一百多張虎皮!一百多張啊!大唐一年也打不了幾隻老虎啊,這特麼居然搜刮了一百多張虎皮!
皮子在整個漠北,東起靺鞨西至堅昆,諸部蠻夷之中,乃是硬通貨中的硬通貨,是比弗林國金币和大唐開元通寶還要硬紮的玩意兒。
然而老瘋狗去做一趟生意,居然撈成這個德性?
太讓人羨慕了!
“果然,開毛會黑金黑裝備,才是發家緻富的康莊大道啊。”
張德不由得感慨萬千,像李思摩這種貨色,放一千五百年後,那肯定是服務器裡的黑名單首席。
“還有這些金子,哪兒來的?”
“嘿嘿,張公,您有所不知啊。”小瘋狗一臉的激動,兇口上的孔聖頭像都有點兒耀眼,隻見他眉飛色舞搓着手搖着腦袋,炫耀一般地感慨,“這鐵勒的娘們兒……她富啊!”
卧槽!
什麼鬼!
“突厥狗正在金山和鐵勒雜種鏖戰,突利失那小崽子,竟敢來稱量郡王的手段。他那點深淺,我們還不知道?想要比一比長短,我等又有何懼?”
等會!等會等會等會!聽你這話……你們郡王莫非是和突利失比小雞雞的大小定勝負?
張德已經整個人不好了,整個人縮在太師椅裡,想死。
“斛勃找了突利失作為援兵,想要反攻渾義河。可惜,他哪裡知道,突利失的一舉一動,皆在郡王的掌控之中。阿跌部的特勤阿跌會魯,突利失和大度設争鋒的左膀右臂,他早年,可是和郡王一起玩過胡女的!”
老張驚呆了。卧槽,這種關系也能算數?這特麼根本就不能信好吧!
然而讓張德更加震驚的是,小瘋狗告訴他,因為阿跌會魯偷偷帶路偷偷告密,突利失的五千精騎,其中兩千還是披甲重騎,在盧山因為超速,被李思摩罰了款,并且沒收了交通工具。
媽的,一起嫖過娼這種關系真那麼鐵?!
“難道就不怕夷男報複嗎?他手下勝兵二十餘萬,實力不在當年劼利之下。”
“怕什麼,咥力正和他較勁呢。”
小瘋狗一臉猥瑣,讓老張更加風中淩亂。
那肯定的,薛延陀男人們在和西突厥戰個痛快,完了後方的女人被李思摩的“商隊”玩個痛快……
反正老張相信夷男肯定要不痛快了。
可是夷男現在抽不開身,咋辦?
關鍵問題在于,李思摩就不是說打仗去的。做點生意,然後貨被鐵勒人搶了,他不過是武裝讨債,天經地義。
官司打天可汗那裡去,看在往日上貢的份上,李董也得偷偷點個贊啊。
再說了,夷男就是想把李思摩千刀萬剮,也得等有那個氣力啊。還有,剿匪剿到郁督軍山的蘇定方他可是正經唐軍,三百騎沖過劼利汗帳的,你要是正面和蘇定方厮殺,那就是和唐朝撕破臉。
甭管蘇定方為什麼剿匪跑那兒去了。
草原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不行啊。
“鐵勒諸部實力尚在,恐郡王遇挫啊。”
“張公放心,如今郡王有陷陣猛士三千,極為厲害。鐵勒兵刃加身,不傷分毫。金山彎刀砍在身上,必然斷裂。上等箭矢射中,應聲而碎。”
你這是開了無敵還是怎麼地?這麼不科學?
“蘇将軍這麼厲害?”
老張唯一想到的,就隻有蘇定方了。唐軍北地精騎,那裝備,僅次于“百騎”。
“與蘇将軍何幹?”
小瘋狗一臉奇怪,“此乃我關内河北勇夫爾。”
哎喲卧槽,私造甲具形同造反,你這搞了三千披甲猛士,皇帝也不會放過你!
“未聞竟有這等虎贲。”
“此事說來,張公也是知道的。崇崗鎮舊日鎮将王祖賢,身殘志堅,老兵返鄉之後,不善耕作辛勞,聽聞郡王北上淘金,這便尋來共襄盛事。為了避嫌,其等皆未手持刀兵,而是忙碌炊煙,用心做飯……”
“……”
老張感覺有點不舒服,好像哪裡隐隐作痛。
“一日,突利失驟然突襲橫嶺西南,王祖賢就在彼處。猝不及防,河北道諸多好漢慘死,然而王祖賢臨危不亂,調動火頭,嚴陣以待!”
嗯?幾個意思?
“很快,一千五百火夫,就把突利失奇襲的兩千騎打敗了。”
你特麼把事情經過說清楚!剛嚴陣以待,馬上就打敗奇襲敵人,你這是開挂你知道嗎?!
“這還得多虧張公的攤煎餅的鐵闆啊。”
嗯?啥意思?
“王祖賢靈機一動,用麻繩将那鐵闆耳朵綁住,系在身上。任你鐵勒人如何刀砍斧剁箭射,不穿分毫,真乃神器也。”
于是,老張腦補了一下辣個畫面,獨臂将軍王祖賢,帶着一群廚子,然後兇前挂着一塊攤煎餅的鐵闆……
張德又一次風中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