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下了一夜的雨,帶出來了一股子草兒被打濕的清香味兒。
安以繡一夜無眠,早早便起來,從淩晨的黑夜一直到清晨天亮。
笙玉進來看到安以繡已經起來,還愣了好一會兒:“姑娘,你怎得這麼早便起來了?”
安以繡擺了擺手,顯然不想多說什麼。
猜到安以繡起來,馬面也到了白府,他那邊傳來消息,說是仵作确實從無頭屍的兇腔中找出不少淺紅色的仿若蚯蚓一般的蟲子,那些蟲子都是活的,被撚子夾出來的時候還扭動的厲害。
彙報完這些,馬面看向安以繡的眼神也不由多了一分敬佩。
他們閻王居然連無頭屍中有這種無名蟲子都知道,不愧是神通廣大。
安以繡颔首表示自己明白,讓馬面退了下去,兀自将雙手撐在桌子上思考。
這下完全可以确定南央的無頭屍和北平仙女湖的無頭屍同出一人之手,或者說同出一個組織之手。
隻是目前聯系不上黑無常,也不知道他那邊怎麼樣,也不知道……沐淵白那邊怎麼樣。
鋪天蓋地的皿色,迷亂了人眼。
一股子濃重的充滿了鐵鏽腥味兒的皿味仿佛要将整個北平籠罩其中。
面前是上千上萬的屍體,堆積成山,甚至已經發出了屍體特有的腐臭味道。
屍體是秃鹫最愛的食物。
或許是腐臭引來了他們,天空中秃鹫低伏盤旋,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嘶鳴聲,仿佛是送葬的喪歌。
前兩天在北平城門口那邊和石磊對陣,石磊戰敗死于他箭下,所有西涼士兵投降,被抓入沐家軍。
或許孔令是口吐蓮花,也或許是沐淵白戰神的名頭,居然讓那些西涼士兵紛紛投誠,少數幾個硬骨頭誓死不從,便讓他們下地獄去陪他們的石将軍,也算是殺雞儆猴。
隻不過沐淵白卻不太敢帶着這些剛剛投誠的西涼士兵和沐家軍一起上戰場,畢竟這是才收下的人,若是對上繞到北平後方的八萬西涼士兵他們轉變風向又該如何是好?
最後孔令想出一個法子:“王爺,既然這些西涼士兵投誠,那便讓他們穿上沐家軍的衣服和那些繞于北平後方的西涼士兵一戰,如果他們是假意投誠,那也有辦法。”
“孔先生請說。”對于孔令,他足智多謀,沐淵白倒是有幾分尊敬。“我們前些日子不是已經讓沐家軍在北平後城門口挖了一條暗線麼,這個時候暗線就有作用了,可以派幾個沐家軍去暗溝倒上柴油,埋下一條引線,一直沿到城牆之内,接着再在每個西涼士兵的盔甲之中放
一個震天雷,不要讓他們知道,倘若他們與那些西涼士兵彙合,一同攻擊北平,那咱們……就點燃引線!”
孔令這話中意思便是說,倘若這些投誠的西涼士兵有反心,那便讓他們帶着那些西涼士兵一起下地獄,俨然把這些西涼士兵當成了人肉炸彈。
沐淵白沒有思索太多,點頭同意。
倘若這些俘虜不是真心投誠,那确實沒有必要留下,他不是普度衆生的菩薩,甚至可以說是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戰場局勢瞬息萬變,他不可能為了不确定的可能,而讓沐家軍跟着一同涉險。
他們果真沒有真心投誠,所以最後引燃了埋在暗溝的引線,炸死了很多士兵。
另一隊帶隊的将軍膽小怕事,鳴金退兵,帶着剩餘的四萬西涼士兵往西涼京城逃去。
沐淵白手持長劍,坐立于戰馬之上,手中的銀色長劍的劍尖已經染上一層淡淡的皿色,仿佛被一層紅色的薄霧籠罩,并且散發出一陣若有似無的皿腥味,萦繞在鼻尖揮之不去。
徐江跟在沐淵白身旁,看了沐淵白一眼道:“王爺,接下來怎麼辦?”
沐淵白收回視線,遙遙往西涼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放出消息,當今皇帝昏庸無道,且皇位是從北平王手中所搶奪,如今,該是收回皇權的時候了。”徐江心中咯噔響了一聲,看向沐淵白的視線也多了幾分懼意:看樣子,北平王當真是要反了,不過,這也是當今皇上逼的,既然要反,那便反吧!總之這次沐家軍是被北平王所救,沐家軍誓死追尋北平王
的腳步!
外面的這些屍體衆多,一直堆積在北平城門外也不是辦法。
沐淵白看向徐江:“讓沐家軍把所有屍體集中起來澆上石油,一把火燒幹淨罷了。”
雖說這些都是戰敗的人,但如今戰争結束,也該讓他們塵歸塵,土歸土,畢竟這些将士大多都是為國賣命,身不由己,沒必要讓他們在死後還沒有全屍。
徐江點頭表示理解。
沐淵白調轉馬頭,率先進入北平後城門,馬蹄飛揚,帶起一陣塵土。
徐江的辦事效率很高。
帶着一衆沐家軍去收殓屍體,倒上石油之後,連着幾天北平之内都能聞到一陣生肉燒熟的味道。
有的小孩子不懂事,還拉着大人說:“爹爹,娘,外面的味道可真好聞,是誰在烤肉呢?”
大人哪裡不知道這是在燒屍體,拍着小孩的腦袋訓斥:“瞎說什麼!不準再胡說。”
小孩子被大人打一巴掌,直覺伸手摸頭,不滿意的小聲嘀嘀咕咕:“明明就是在烤肉呢,那麼香……”
沐淵白回到王府,招過暗衛詢問:“近日忙着對陣,南央那邊可傳來了王妃的消息?”
衛十二跟着安以繡,如今在沐淵白身邊的是衛一。
衛一想了想搖頭:“回主子,南央那邊沒有傳來什麼消息,許是王妃不想讓你分神,所以沒有傳信過來。”
沐淵白皺起眉頭:這次讓衛十二偷偷帶那小家夥去南央,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發脾氣,而且她腹中的孩兒馬上就要出生了,他卻不在她身邊。
“給齊武陵傳信,讓他将王妃近日發生的所有事細無巨細的彙報過來,包括她每天吃了多少,說了什麼話。”
衛一嘴角抽了抽:“主子,這是要監控王妃?”沐淵白瞪了衛一一眼:“監控?這叫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