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局中局的順序上來說,石鳳岐二人應該是先來看望餘岸,再去問候曲拂,最後去拜訪一下燕帝。
可是這位餘大善人實在是太過令人惡心,魚非池覺得,這麼惡心的人一定要留到最後來處理,才不會壞了後面的心情,所以,他們在走出了王宮之後,來到了餘大善人的破落府邸上。
出宮路上魚非池問他蚩伏是什麼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值得石鳳岐豁出去跟燕帝對着幹,也要幫他們平反的。
石鳳岐想了想,說:“這故事等一會兒我再跟你說,我們先去看看我們的餘大善人。”
“喪家之犬。”魚非池說。
“痛打落水狗。”
“不是這樣子接的啦。”
“那怎麼接?”
“過街老鼠。”
“人人喊打。”
“這回接對了。”
正如這兩人的閑話,現在的餘大善人的确就是條喪家之犬,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被欺騙了整整六年的百姓他們的憤怒有多可怕,簡直是難以令人想象,那等怒火都可以将一個人活活焚死了。
但是他坐在那裡時很是鎮靜,相比起曲拂那種被抛棄了之後的痛苦,他顯得安靜得多。
這種安靜怎麼說呢,是被打出來的。
他當然想過要逃,眼看大勢已去,他不想逃那才出奇了,七年前他可以收斂全部的鋒芒隻為活命,七年後,他也願意用盡一切方法保得一條小命。
他想逃,南九便毫不留情地出手把他打落在地上,再像是拎一條死狗一樣的,将他拖回這裡。
論起仇恨,南九是最恨他的。
該要慶幸,我們可愛的南九,至少明白了恨這種人類普遍都有的情緒。
餘大善人看着魚非池與石鳳岐雙雙走進來,倒在地上吐了一口皿沫子,笑看着二人:“你們來做什麼,音彌生呢?”
魚非池道:“收拾你這種雜碎,哪裡能髒了玉人的手?”
“呸!”餘岸狠狠地啐了一口,“玉人?笑話,他也不過是個貪慕權勢的小人!”
這便是無理取鬧了,敗也要敗得有風度,如同蘇于婳那般不是,哪裡能這樣污蔑甚是可憐的世子殿下?
魚非池懶得跟他計較這種蠢話,隻是坐在一邊的椅子翹起了二郎腿,遲歸給她端上一杯茶,站在她旁邊,以防餘岸突然發難要對魚非池做什麼。
而石鳳岐則是走到餘岸眼前,彎腰瞧着他:“你看,你七年前就不是我的對手,七年後依然敗得一塌糊塗,羞不羞?”
“若非是燕帝偏袒,石鳳岐,你如何能赢我?”餘岸冷笑一聲,“我敗不過是敗在時運不濟之上,而不是敗在你手裡!”
“那布防圖的消息本來就是我放出來引你上鈎的,你也乖乖咬餌,怎能說不是敗在我手上呢?對了,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宮中的曲拂公主也跟你說那布防圖失竊的消息是真的,你可以放手一搏?”
石鳳岐好心地替他解答:“因為她想你死啊,她讓你殺南九的時候就想你死了,所以故意騙你,讓你上當,餘岸啊,你可沒跟好主子。”
餘岸撐着身子站起來,搖晃着不穩,擡着下巴看着石鳳岐:“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婊子不是什麼好貨色嗎,不過誰在乎?”
倒是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思想覺悟,石鳳岐擡擡眉,有了點興趣聽他說下去。
“我告訴你石鳳岐,這買奴隸搏名聲的事的确是我做起來的,可是當時我根本沒有辦法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是後來我去找曲拂,願意為她賣命,借她公主的地位拉攏權貴而已,你以為,她真的能操縱得了我?”
餘岸目光掃過屋内幾人,再也崩不住他平日裡那仿着音彌生才有的溫和如玉的樣子,他的面相,醜陋極了。
“她讓我殺南九,不就是想讓你們憤怒然後除掉我?她控制不住,所以她要除了我,換一個替她賣命的人,我清楚得很!”餘岸冷冷地笑道。
“不錯嘛,能想到這一重,你還不算笨,隻可惜,你算得過她,算不過我。”石鳳岐對這種人沒有好同情心,他根本不想給餘岸半點尊嚴,這種垃圾,該被唾罵淹死!
“我如果當年得勢,這南燕早就是我的了!”餘岸喊了一聲,“當年如果不是你害得我餘家備受打擊,不得不是自斷羽翼以圖自保,我何至于淪落至此!”
石鳳岐一聲嗤笑:“這就是你愚弄百姓,利用奴隸苦難圈錢的理由了?你不幸,你可悲,你就可能去傷害别人了?你咋這麼不要臉呢?”
這聲語調有些俏,魚非池聽着發笑。
“他們本就是下賤之輩,有何不能利用的?至少我沒有販賣他們,沒有奴役他們,我隻是借用一下他們的苦難搏取一點這南燕百姓的同情怎麼了?石鳳岐,你敢說你沒有利用過嗎?”餘岸是個虛僞小人,但凡虛僞小人都有自己一套缜密的僞邏輯。
魚非池覺得此人無可救藥,隻是輕輕拍了拍站在自己另一邊的南九的手臂,讓他不要把這些話聽進心裡去,餘岸是蛆,他們的心可不是糞坑,不收這種東西。
又聽得石鳳岐說:“我沒有利用過他們的苦難啊,餘岸我可拜托你了,我跟你可不是同一種人。”
他說着撣撣袖子坐好,公子哥的貴氣與疏狂橫溢而出,與狼狽的餘岸相比,他簡直是天上的仙人一般美好。
“就算你們殺了我,還有另一個我,無數個我為曲拂賣命,這斂财的手段還會有人用,你們以為,你們阻止得了嗎?”餘岸似乎是找準了魚非池的死穴,開始了瘋狂地攻擊:“到時候,依然會有無數的人把銀子掏出來,買一些存在的奴隸,像你身邊這種奴隸,永遠隻配為我們提供利益,否則就是廢物!”
“所以啊,我把曲拂一并除了,随便,我還在燕帝那裡給了個交代,你們那破利用奴隸苦難以斂财的破地方,不會再存在了,放心吧。”魚非池笑語嫣然。
“你們……”
“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銀子去了哪裡嗎?”石鳳岐涼涼一聲,“國庫,對吧?”
餘岸往後倒一步,有些驚詫地看着他們:“你們怎麼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隻是懶得說而已。”石鳳岐微微一笑,“這件事情其實并不複雜,是你們故意把他搞得很複雜迷惑我與非池罷了。”
這個巨大的斂财機構是如何安然無事的運轉了這麼多年的,說來其實真的蠻簡單。
餘岸是發起人,曲拂是掌舵人,燕帝陛下,他是受益人。tqR1
由餘岸去四處吆喝,扮作一個大善人的樣子,到處去忽悠人捐錢,花高價的銀子去買那些普通無奇的東西。
但這些銀子既不在錢莊,也不曾被用作他處,銀子他總有個去處。
後來魚非池查覺此事與曲拂有關,便想得到,這銀子是搬進宮了的。
而曲拂公主這幾年來與燕帝陛下一直能有所抗衡,能夠為她自己争取一些權益,想來是要給燕帝陛下一些重要的東西。
南燕啊,百姓不思上進,雖不愁吃喝,但你說真有多富的話,怕是給後蜀提鞋都不配。
所以,曲拂公主接過餘岸手中的銀子,送進宮中,交給燕帝,上交國庫。
燕帝對這些事,從來都是心知肚明的,他隻是覺得,不管是曲拂也好,餘岸也罷,都在他的掌握之内,沒什麼好擔心的,就讓他們繼續這麼運轉着,反正于南燕無害。
但是萬萬想不到,殺出一個魚非池與石鳳岐,是個認死理還滿肚子壞水看不得人好的,跟餘岸就死活杠上了。
所以挽平生老将軍得知魚非池與石鳳岐兩人要餘岸下手時,回頭看看禦書房,神色憂慮。
他說: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與一個王朝對抗的。
他是在暗示魚非池,你動的不僅僅隻是一個大善人餘岸,還有宮中的那位不可說。
後來老将軍與石鳳岐魚非池說:就到餘岸為止。
點到為止。
因為再查下去鬧下去,可就要鬧進宮了,那燕帝的面子就不好看了。
而且老将軍很明白一件事,國庫這幾年并不富盈,餘岸幹得這缺德事算得上大項的進帳,燕帝還挺喜歡這些銀子的,比加重賦稅要好得多,百姓絕不會有什麼怨言,而朝中那些貪官的錢包燕帝也可以掏點銀子出來。
大家都很喜歡這個局面,并不是很希望把這局面打破。
隻要餘岸不往死裡作,燕帝很是樂意讓他多活幾年的。
魚非池與石鳳岐都是聰明人,老将軍三言兩語的點拔足以讓他們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搶普通人的銀子,普通人還要追出你十裡八條街的,你搶燕帝的銀子,不砍你的腦袋他還是帝王嗎?
那個時候,大家心照不宣,除了餘岸這個讓人惡心的玩意就可以了,那巨大的營利場所,魚非池與石鳳岐不要動。
可以除掉餘岸以瀉他們心頭之恨,然後讓曲拂再找一個場面上的人做這件事,讓這件事繼續為燕帝賺銀子。
本該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大家各取所需,絕不過界,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區域裡,随便怎麼折騰都可以。
但是架不住曲拂公主作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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