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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也是愁

帝業 淡看浮華三千 3580 2024-01-31 01:12

  許家這位小姐,聽聞性情不壞,沒幹出過什麼殺人傷命之類的惡行來,也不似普通閨閣千金那般嬌滴滴病恹恹的。

  她打小跟着她爹習武,不說功夫有多好,但是至少練得身形苗條健美,耍起一套劍舞來,也是極是好看的。

  還聽說當年許家與石鳳岐來往頗深,交情極好,所以許家小姐與他認識也的确是多年了,喜歡上他也是很多年了。

  所以昨日晚上的刺客,都隻沖着魚非池來,而不去找真正有威脅的石鳳岐吧?

  再聽說,這位小姐為心上抄得佛經數百卷,求菩薩保佑他平安,又替他納鞋底好些雙,盼着他早些歸來。

  聽說種種,越聽越覺得石鳳岐不是個東西。

  魚非池如坐針氈。

  飯也沒吃幾口,擦了擦嘴道:“你們慢聊,我先走了。”

  “你上哪兒去,把飯吃了啊。”石鳳岐喊住她。

  “飽了。”

  “别鬧了,就你那飯量這點吃的不夠你塞牙縫的……”

  “我說我飽了。”魚非池看着他,認真地說。

  “你怎麼了?”石鳳岐發覺她不對勁,也站起來問道。

  “我……”

  “石公子……”魚非池話未說完,又聽得許清淺哀泣一聲。

  魚非池苦笑一聲,她是永學不來“宜家宜室”“柔弱可人”這一套的,所以也别耽擱了别人,便點點頭,負着手,離了酒樓。

  她心裡堵得厲害,而她自己也不明白,心裡為什麼堵得厲害,又像是一個破了的風箱漏着風一般。

  石鳳岐甩開了許清淺,連忙跟着跑了出來,以為魚非池身體不舒服,一聲聲問她到底怎麼了,要不要看大夫。

  他問得越多,魚非池心裡堵得越厲害,堵到後來都快要喘不過氣,便定下了步子,拉着石鳳岐到了一個人少安靜的地方。

  “我這樣是不對的,不能不答應你,又吊着你,如果有别的好女子喜歡你,我就應該退避三舍,不該再與你拉扯不清,讓别的女子傷心,所以石鳳岐,你離我遠一點,我也會離你遠一點,這樣才是一個好朋友該做的事,該有的态度。”魚非池一字一句地說。

  “你說什麼?好朋友?”石鳳岐懷疑自己聽錯了,“魚非池你腦子有坑吧?誰跟你好朋友了!你是不是有病啊!”tqR1

  魚非池不接話,沉思了一下,覺得自己這樣做沒錯,所以走得利落。

  她擅長于自我反省,更擅長自我克制,是的,她難以突破心防去接受石鳳岐一番情意,那麼就不能再礙着他,做人要厚道,吊着别人一顆心七上八下是一件很無恥的事情。

  更不能因為某個人的出現而激起自己的好勝心,卯足力氣把石鳳岐捆在自己身邊,隻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一如當初,她身邊的人會一直死心塌地地待自己好,不會被任何人搶走。

  是的,她做得沒錯,她隻是覺得,有點難過。

  但也無妨,一個天天在耳邊叽喳慣了的人突然不在了,總是有些不适應,過些日子就好了。

  那也就不要計較,為什麼許将軍的人,隻想殺自己,而不對石鳳岐下殺手這種事了,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人,總是容易犯下些愚蠢的錯誤。

  石鳳岐看着魚非池筆直而傲然的背影走進人流裡,她走得可真夠利落幹脆的,連背影裡都不透一點不舍,好像她根本什麼都不在乎一般,從來都不曾在乎過一般。

  他看得眼眶都發紅,恨透了魚非池的狠心。

  酒樓裡,許清淺的目光仍自遠遠地追随在石鳳岐身上,她坐在了石鳳岐坐過的椅子上,握起了他握過的筷子在手中,眼神脈脈含情。

  音彌生走過來,看着魚非池碗裡還剩下大半碗飯,手指撿起桌上一杯酒,細細品過之後,說:“許小姐好手段。”

  “恕我聽不明白世子殿下的意思。”許清淺擡起頭,眼裡脈脈含情退下,餘下一片幽深。

  音彌生看着她不說話,放下了酒杯,臉上劃過嘲諷的神色。

  作為南燕國的世子,他自當是個傲然的人,看不上一些女子低下的手段,也是理所當然。

  就是沒想到,這樣小的手段,魚非池竟會被蒙騙過去。

  魚非池回了王宮,回到自己院子裡,剛剛在酒樓裡沒吃好,所以這會兒叫來了一桌子吃的,拉着南九與遲歸坐下,三人圍着桌子放開了吃。

  南九看得擔心:“小姐,你怎麼了?”

  “餓了。”魚非池說。

  “小姐,你不開心的話,跟下奴說。”

  “沒有,真餓了。”

  遲歸拉拉南九,沖他搖搖頭,隻是陪着魚非池默默地吃,默默地喝,默默地一句話也沒有。

  魚非池幾乎一個人掃完了整桌子的菜,扔下碗筷,她拍拍鼓脹的肚皮,心滿意足地長出一口氣。

  見兩位小朋友神色疑惑,她說:“我沒事啊,你們兩個怎麼不去練功?”

  遲歸伸手抹掉魚非池嘴邊飯粒,小聲地說:“石師兄惹你生氣了?”

  “怎麼可能?”魚非池一臉的無所謂,“别多想了,我就是突然覺得餓了,所以大吃了一頓。”

  “那小師姐你今日還出宮嗎?”遲歸又問。

  “不了,我去看看溫暖。”魚非池說着真的起身,往溫暖的宮裡走去,走了兩步又轉身:“你們不要跟過來,我跟她說些女兒家的話。”

  大概是真的吃得好便心情好,魚非池的步子都輕快了許多,走進溫暖的琉璃殿時,她正侍弄着些花草。

  魚非池坐在一邊的台階上,看着她忙碌于花叢中的身影,如此好的人,商帝是怎麼舍得的?

  “溫暖。”魚非池喚了她一聲。

  “怎麼了?”

  “你有沒有想過回商夷?”魚非池問她。

  “有啊,不過,這裡也挺好的。”溫暖放下澆水的長勺,與她一同坐在台階上。

  “我想把你送回去,這樣,很多事情都可能解決了。”魚非池笑聲道。

  “很多事情是什麼事情?”溫暖歪頭看她。

  “商帝讓你來後蜀,定是有他的目的,大家心裡都明白我也就不用再多說了,但是溫暖,一年多近兩年過去了,你都沒有下手,說明你是做不成的,與其在這裡耗費時間,不如回去吧。”魚非池不把話說破,像溫暖這樣聰明的女子定是想得明白的。

  “你見過許家的人了?”魚非池不說破,溫暖自己說破了。

  魚非池便隻能歎息一聲,說道:“是的,我見過了。”

  “其實蜀帝也知道的,他是礙着我,所以沒有怎麼樣。”溫暖說道,“魚姑娘,聽聞你們昨晚遇了刺客。”

  “你提前是知道的。”魚非池說。

  “昨日晚上遊船的時候,他們就準備動手的,隻是我一直與你挨得太近,所以他們不敢下手。”溫暖笑起來真溫暖,像是三月暖陽,懶洋洋。

  魚非池苦笑一聲,這是要感激溫暖的貼心了?

  “你不必如此為難,隻要我還在後蜀,許家的人就不敢怎麼樣,後蜀也就是太平的,放心吧。”溫暖拍拍魚非池的手背,她的手心溫涼,“略言舍不得我死的。”

  “嗯,隻要你留在這裡,蜀帝也不會對許家如何,商夷始終放着一根針在後蜀的心髒,随時可以動手,蜀帝也不舍得你死,所以便是知道這根針會要了他的命,他也不會有所動作。”魚非池說開另一層溫暖必須留在後蜀的意義,“你與許家,有何淵源?”

  “我原是許家的女兒,當年要送我去商夷,因着是将軍之女的身份有損後蜀顔面,便去了我的姓氏,隻留下了名字。”溫暖說。

  魚非池向天一聲哀歎,商帝好手段。

  難怪當年他舍得放走溫暖回後蜀,原來他早已備下了無數後手,無數遠棋,溫暖當年,不得不走。

  她是一塊平衡的砝碼,也是一把雙刃刀,在後蜀這些日子裡,她能如此平穩地活上這麼久,隻能說她命大。

  一開始魚非池想得不是很明白,商帝把溫暖送來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有了昨晚的那一場古怪的刺殺之後,她才想通一些事。

  左将軍許家有沒有被商帝徹底收賣,魚非池不清楚,但是許家肯定是與溫暖一直有聯系的,因為刺殺魚非池一行人,于其他六國的确都有利,但是對商夷的好處是最大的。

  一來商夷與後蜀接壤,魚非池等人出事,後蜀怎麼都會出一些亂子,商夷就可以及時趁機發兵,對後蜀來攻打侵占一番,以商帝與韬轲兩人加在一起的謀略,要把後蜀打得七零八落并不是什麼難事。

  二來溫暖在此,商帝喜歡溫暖這件事不必懷疑,隻要後蜀有亂,他就可以立刻把溫暖帶回去。

  每個人都算計得挺好的,魚非池他們好像成了砧闆上的魚肉了一般,随便任人宰割。

  最好的方法,莫過于送走溫暖,隻要溫暖一走,卿白衣的軟肋便去,就可以對許家痛下狠手,後蜀國心髒處的這根針也就可以拔掉。

  但是溫暖自己不願,卿白衣也不舍,這針就足以腐爛後蜀。

  商帝真是一個傑出的好皇帝,而卿白衣,的确隻适合走雞鬥狗,稱朋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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