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事說來話長,也到正午了,不如我們邊吃邊說?”徐光啟伸手替朱由校遮了遮有些晃眼的日頭問到。
“嗯,先生請。”朱由校點頭應到,兩人就上了馬車,周圍的護衛和随行的官府官員,也就近找個陰涼的地方席地而席了。
酒菜上好,也不客套,抓起酒杯就飲了一杯。
喝完長歎一聲“嗨......”
便跟朱由校講起了一個故事,一個徐光啟本人親身經曆的故事。
那是萬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徐光啟剛任翰林院檢讨,他的父親就在京離世了,按照習俗他回鄉丁憂守制,這一守就是三年。
三年間他整理定稿了《測量法義》,并将《測量法義》與《周髀算經》《九章算術》相互參照,整理編撰了《測量異同》,作《勾股義》一書。
還在家鄉開辟了莊園、農莊,引進了當時已經流入明朝,還未大規模推廣的甘薯、玉米、棉花等作物,進行耕種的實驗。
并且根據耕作的經驗,作了《甘薯疏》、《蕪菁疏》、《吉貝疏》、《種棉花法》,疏簡單的來說就是說明書的意思。
原本經過他的培育和教導,當地的百姓已經有些認同番薯了,覺得能夠在當地進行種植,而且見到産量這麼高,味道也不錯便都跑到他的農莊跟他學習讨教,也試着種了不少。
但是當徐光啟跟随朱由校一同路過松江府的時候,那些在他的指導下曾經試着耕種了甘薯玉米的田地,又種回了稻米這類的谷物,唯有木棉這類經過他改良的經濟作物,推廣的很快。
他也試着去問那些曾經向他讨教過番薯種植的農民,那些農民也都認得他,雖然見他來問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告訴了徐光啟緣由。
“原因歸根結底,就一個字――錢。”徐光啟說道錢這個字的時候,那種惋惜和無力,朱由校深深的看在眼裡。
朱由校親自倒了杯酒,推到徐光啟的面前安慰他。
“啧....”徐光啟拾起酒杯一飲而盡,喃喃道“谷賤傷農啊.....”
百姓民之前之所以願意跟随徐光啟去試種甘薯,無非就是因為這個作物的産量高,不但能夠吃飽飯,還能多賣點錢而已。
産量是上去了,也能吃飽了,除了屁放的多點,在自家食用上确實沒什麼不好,但是番薯這類的畢竟是新作物,當地的産出不多,認識的人也更少了,出了自家試種的知道這東西能吃,許多人看到番薯的樣子就不敢嘗試了。
不少的糧商,甚至幹脆不收番薯,即使有人收的也會把價格壓得極低,二十斤的番薯還賣不上一斤稻米的價格。
種了番薯的田地,最後還不如那些種稻米的賣的錢多,要是全種上番薯稅都交不起。
所以田地間,也就再也沒人去種番薯了,隻有那些知道番薯可以充饑的人,自家院中會種上一點,以減輕平時谷物的消耗。
徐光啟聽到這個消息時候會是多麼的失望和無奈,朱由校能想像得到,他辛辛苦苦做了那麼多,好不容易作出了成果,成功了,但是卻沒人種,這種酒在深巷無人知的窘迫所帶來的打擊,一般人都難以承受。
“徐先生放心,本王會大力推廣番薯的種植,今年的稻田已經種上了沒辦法換了,但是明年要讓至少三分之一的田産種上番薯。”
“先生大膽的放手去做,大可去江南去泉州一帶大量采購番薯,本王的田莊除去用來實驗的田地,大可以都種上番薯!”朱由校對徐光啟鼓舞到。
徐光啟認同的點了點頭,然後補充道“殿下這番薯的産量很高,最重要的是要百姓讓商賈認識這種作物,讓人們都愛食用它,這樣才能賣上價格,百姓才回去願意種植。”
而朱由校雖然對他點了點頭,但是心中卻對他的看法不以為意,因為隻有他之後,今後這些年的天災人禍不斷,糧食的需求是大量的不足,根本不需要怎麼推廣,他隻要大量的收購,讓番薯的畝産的收益高于稻米的,他相信百姓們一定會樂的去種的。
一頓飯兩人幾乎再沒說過什麼話,心裡都想着事情,徐光啟在心思等下怎麼重新規劃,把田莊那些較差的土地都劃分出來,優先種上甘薯,畢竟甘薯的生命力是極其頑強的。
還要留出點土地種甘蔗,還要挖個大點的魚塘,蓋上豬舍,去驗證這個生态養殖的方法能否如意。除此之外還有周圍田地的水車灌溉,農田的開墾等一系列的問題在等着他。
此時朱由校現在正在想昨日見過一面的賈有德,按照時間上來看,差不多他已經去找過薛明禮要了建廠的錢了。
因為提到了番薯的關系,朱由校突然想起來後世常吃的各種粉條,不就是用各種的番薯做的?
可以再去找賈有德兩人合資建廠,專門加工番薯生産各種粉條之類的,不但好吃,儲存的期限就更久了,保存好的粉條一般放個兩三年是沒什麼問題的,而且百味餅裡面如果也添加點蕃薯粉沒準口感會更好。
吃完飯兩人就各忙各的去了,徐光啟回到了他的視察崗位,而朱由校就命人駕車回城了,去找賈有德。
等朱由校見到賈有德的時候,是在他家的商号中,這個商号的名字也很有趣,高大的匾額上寫着三個大字――德有真。一看就跟賈有德名字有關,就算不是他起的也是他父親因為他而改的。
賈有德正在指揮商号的夥計,從庫房中把糧食都搬運出來交給一旁的軍士,跟身邊的小史對着數額,應該是已經拿到錢把糧食都抵押給官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