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的寝房到他的寝房的一路,其實他住的院子本就人少,一路行去,肉眼雖沒有看到第三個人,被他抱在懷裡的我,仍是羞窘地将臉埋進他兇前的衣服裡。
而行往他寝房的一路,都如柳下惠坐懷不亂的他,入了他寝房的那一刻,黑眸已經幽暗下來。
我在他的懷裡,隻對視了他的黑眸一眼,立即又埋首他懷中,不敢去看他。
我心中慌亂,又心疼他幾日沒有睡好,我下午倒是補眠了,他呢?“你睡一覺吧!今晚别……”
他終于抵達床榻。将我置于榻上後,他已吻了下來,他氣息不穩道:“我借着酒醉,下午在筵席旁的偏廂睡了一下午,陪客的一直是将入主官場的雲山先生。”
……
……
出塔前的最後一個周天,我們在塔中那個并不隐秘的地方,又是懷着赴死的心情恩愛纏綿,固然炙烈颠狂,卻無此刻已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無憂。激情之後,我在他的懷裡,手指撫摸過他雍雅俊美的五官,身心滿足地喚他:“相爺。”
“還叫我相爺?”他凝眉,嗓音暗啞道。
我于是含笑,輕輕喚他:“奕然!”
他眸色陡深,身體立時又動了情。
……
夜裡,巫山雲雨,下了一次又一次。
又一次雲雨之後,靠在他懷裡的我,久久才從餘韻顫悸中平複下來。
四更的更聲響起。
我問着貪歡到現在的他,“今日你不去上朝嗎?”
他捋着我臉側汗濕的發,“今日起雲山先生已暫代相位,三日後,我離去之日,他将正式拜相。今日起我不用上朝。”他親了親我,有些餍足地笑道:“你早在抱怨你累了,睡吧。”
“嗯。”我往他懷裡靠了靠。
一覺睡到中午才醒,在床上被蕭奕然喂了碗肉糜粥下肚,蕭奕然擱了碗的那一刻,已吻咬起睡飽休息好又填過肚子的我。
被窩裡,兩人正是膠合不分之時,小艾在外叩門,“相爺,皇上召您入宮。”
我聞言本欲推拒蕭奕然,但見他垡咑沖撞愈疾,如同被置于潮浪卷兒上的我,亦管不得此刻相召的人是君王,我摟住他的脖子,親起他來。
……
事畢,我們終于起床。
我坐鏡子前簡單梳妝,就着他寝房中他母親的畫像,與過來我身邊的蕭奕然道:“你母親果然跟你很像,也很像……婧妃娘娘。”
“嗯。”蕭奕然第二次拿出那條藍水晶項鍊,搭到我的頸前,替我扣着鍊扣。
這一次,我沒有拒絕。
我端詳着鏡中我的脖子,展顔道:“很漂亮。”
蕭奕然望着鏡中的我,“它的主人也很美。”
蕭奕然對鏡中的我道:“和我一起進宮。你不在我眼前,我不放心。我擔心皇上還想使什麼陰謀詭計。”
“好。”
……
禦書房中。
蕭奕然與東方潛龍一起看着雲山先生批閱過的奏折。
蕭奕然問道,“今日早朝,皇上第一次面見雲山先生,覺得如何?”
東方潛龍點頭道:“雲山先生,果然乃封侯拜相之賢能。”
蕭奕然笑問道:“今日皇上桌案前的這些奏折,臣一本也沒有經手,都是昨日先生批閱的,皇上觀之如何?”
東方潛龍唔聲道:“甚好。”
東方潛龍放下手中的奏折,他看着蕭奕然道:“但朕還是更屬意奕然你做丞相。朕這些年,也看慣你的字迹了。”
蕭奕然俯首道:“臣去意已決。”
東方潛龍深深看着蕭奕然,“從你抛給朕的籌碼,不難看出,你有傾國之富,傾國之勢。你的富貴和勢力是何時聚集的,又是如何聚集的,朕竟是絲毫不知,絲毫沒有察覺!罷了,朕的彈丸小國,也留不住你。你誘拐奚玥與你去東三省考察陳石海的政績,你不但沒有與奚玥一去不複返,就那樣私奔遠走江湖,還請賢了才能不遜色你多少的雲山先生接替你的相位,也算你對朕有情有義。”
東方潛龍笑看蕭奕然和我,“你給朕舉薦了賢能接替你的相位,朕也欲讓你名正言順地添置位身邊人。朕之前許諾,奚玥從九層佛塔裡出來,朕就為你們主婚的。”
蕭奕然推拒道:“臣近日無意成婚。”
東方潛龍挑眉,“你與奚玥已有夫妻之實,你便不想給奚玥一個名分一個交代?”
蕭奕然笑道:“臣與奚玥還有兩日便要離京。時間倉促,不足籌備臣想給奚玥的婚禮。”
“還有兩日便要離京嗎?”東方潛龍微愕,“确實時間倉促,不好籌備婚事。”
東方潛龍起身道:“早走早好,朕對那些勢力公布了奚玥的身份,闖九層佛塔的九百九十七位高手雖然殒命了,一旦各個勢力背後母國的精銳力量趕過來……離京的一路注定兇險,雖知道你早有準備,朕仍是替你捏一把汗。明面上,朕不會在你離京的一路助益你,你應該明白朕的處境。”
“臣明白。”
……
從禦書房出來,蕭奕然黑眸帶笑凝視我道:“不會讓你等太久。”
“嗯?”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們的婚事,不會讓你等太久。”蕭奕然黑眸深幽望着我。
我低首揚唇,蕭奕然亦揚唇笑起來。
攜手行經禦膳房的宮牆之外,我突然駐步。
蕭奕然問我,“怎麼了?”
我閉目蹙眉,“這宮牆裡面,有個人的内力精深之極,便是木徵師父,也難以望其項背!他的内力與我的内力同出一宗。我師兄梁钰的内家功夫尚不到如此火候,難道是……師父?”
我蓦然睜眼,與蕭奕然對望一眼,二人施展輕功,奔着那人的高深内力而去。
一個偏僻的宮院裡,一個年過半百,相貌堂堂,卻不修邊幅的半老不老的男子正坐在地上啃雞腿。
看他身旁的食盤,他手中的食物赫然出自禦膳房。
他果然是,梁門上任的門主,我的師父。
“師父!”我過去他的身邊,跪下。
啃着雞腿的師父,欲去拉我的手臂,又怕髒污了我的衣服,他為難道:“以前你雖是個女孩子,可馳騁沙場,不男不女,如今都嫁過兩遭人,是個真正的女子啦。嗳喲,奚玥,便是多年未見我,也不用行如此大禮啊!”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已經沒有爹爹了。師父……”
“起來啦!起來啦!唉,跪吧跪吧!”
“奚玥跳崖之後,感謝老門主再生之恩。”蕭奕然與我師父作揖道。
“欸?奚玥連這個都告訴你了?”我師父笑眯眯地看着蕭奕然,“奚玥昨天從九層佛塔裡出來,才恢複的記憶,你今天竟然就對我謝恩?奚玥昨晚和你說的此事?你們倆昨晚幹什麼好事了?哈哈……”
“師父!”我輕叱。
師父正經地對我說道:“當年你被齊軍追擊到東淄國的蒼雲山,我本是趕去蒼雲山救你的。可我被個老對手糾纏住了。眼睜睜看着你跳了崖。我擊敗老對手後,見到你被你現在的爹黃金貴搬進馬車。當時你的傷過重,亦傷重的為師無法替你運功療傷。當時受了重傷的我,帶着同樣傷重垂危的你,也無法行事。我總不能放下身份與梁門那幫小輩求救吧?我想來想去,隻好喂了傷重的你護住心脈的丹藥,跟着你去了京城。去到京城後,一路上,為師雖将自己的傷療養的差不多了,但黃金貴夫婦照護了你一路,我也不好貿然去花府搶人,于是見黃金貴到處找名醫診治你,我便化身名醫正大光明去了花府給你治傷。”
師父對蕭奕然得意笑道:“哈哈,奚玥當年跳崖,又傷的那樣重,非大夫藥石所能醫治也。普天之下,除了我,誰将她的命救治的回來?便是我救回她的性命,她也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呢。”
“師父救命就救命,何以封住我的内力?”我不解地問道。
師父解釋道:“當時你昏迷不醒,我并不知你會失憶嘛。便想封住你的内力,免得你傷好後,去給奚濱兩口子複仇!”
我望着師父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難道不應該複仇嗎?”
“奚濱死在戰場上。為國捐軀,不就是一個将帥的最終歸宿嗎?他是死于兩軍交戰,又非與虞浚息私相兵刃相見。何況奚濱兩口子,又不是虞浚息親自下的手。便是親自下的手又怎樣?”師父起身,喝了一口酒,道:“虞浚息殺了你父親,你殺了虞浚息替你父親報仇?虞浚息以後的子女又殺了你替虞浚息報仇?你以後的子女,又殺了虞浚息的子女報仇?奚玥啊,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起身道:“時間若倒回五年前,或者我沒有失憶在花府被師父救治活過來,我可能都想着給父母報仇,時隔五年,其實我心中的仇恨,已經很淡了。誠如師父所言,為國捐軀,是一個将帥的最終歸宿。齊魏兩軍的戰役裡,我不僅是爹娘的女兒,還是齊軍的先鋒。便是令虞浚息人頭落地,也該是再在戰場上!”
“這樣想就對啦!”師父拍拍我的肩膀,又笑眯眯地望蕭奕然道:“你嶽丈嶽母的仇,蕭相你怎樣看待呢?”
蕭奕然笑了一笑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沒錯,可還是要給玉侯一些苦頭吃的。”
我與師父都是看着蕭奕然。
師父笑眯眯道:“傳聞蕭相心有七竅,此言甚好,甚好啊!”
我笑望着師父問道:“師父的内力,完全可以隐藏的讓人探不出來,今日師父是特地引我過來的?”
“蕭相的人查封印你内力的人,已經查到我的頭上啦。何況你也恢複記憶,明确了是為師封住的你的内力。我再不現身,你二人都該逼我出現啦!”
……
皇宮内院并非長話的地方,蕭奕然請了師父回來相府,師父欣然前往。
到相府後,師父笑眯眯對蕭奕然指名道姓,期望蕭奕然的從人元武下廚。得償所願,晚飯的飯桌上,師父吃的眉飛色舞。
我望着師父。師父每每面對蕭奕然都是笑眯眯的,喜歡蕭奕然實在喜歡的過分了些,敢情是惦記蕭奕然讓元武下廚啊?
我失笑問師父道:“師父從前就居無定所,四海為家。這幾年,師父都去了哪些地方?”
師父邊吃菜邊道:“你做了花蝴蝶之後,我覺得你失憶了做個富家小姐也挺好。所以打消了将你帶回梁門的想法。奚二小姐大隐隐于市啊,可比回梁門還安全的多。想一想你不會有危險之後,我就去齊國南安侯府轉了轉。”
“然後我意外在玉侯府見到了奚曦!”師父哈哈笑道:“那個丫頭真是有意思極了!我從不曾想到,一個齊國最大的欽犯,可以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玉侯的府中,将日子過的如此活色生香風生水起!”
我笑了道:“因為她是奚曦。在這個世上,我從不覺得,還有比她更冰雪聰明的人……”
奚曦遠在天邊,有個人卻近在眼前。
我與師父,不約而同看向了蕭奕然。
我與蕭奕然道:“自你十六歲起,不是就堪破了棋局的萬千變化,下棋從無敵手嗎?他日你與奚曦,你二人都可以盡興地下一局棋了。”
“我很期待。”蕭奕然給我夾菜。
“我也很期待。”師父笑眯眯道。
師父道:“我在玉侯府意外見到奚曦後,精彩的日子就讓我再也走不動腳步了。我這幾年一直潛伏在齊國荊州。直到去年你被嫁了人。還是被花大壯嫁到了皇家。我知道,大隐隐于市的奚二小姐,快要隐藏不住了。我于是過來了東淄國。”
我望着大戰蹄髈的師父,“去年到今年,師父不會一直在禦膳房做梁上君吧?”
“我總得吃飯吧。東淄國皇城,飯做的最好的地方,就是相府和禦膳房啊!”師父搖首道:“可惜相府固若金湯,蕭相也不太貪口舌之欲,元武那個小子,于是很少下廚,為師去相府偷一個江湖一流高手的飯菜,又不為他察覺,也太費周折了些!”
“師父這一年來,一直藏身皇宮,師父覺得木徵師父,比起師父的武藝如何?師父封印的我的内力,就是木徵師父替我解開的哦。”
“那和尚的武功比起我差遠了!”師父揮手道:“至少若是我替你解開封印,我絕對不會被你破封的内力震傷!”
……
當晚,我身體該吻的不該吻的地方都被吻遍了,情動差點崩潰,得來的歡愛盛宴分外地蜂狂蝶亂。事畢好久,方平息下來的我,在蕭奕然懷裡,指摘他道:“師父還說,你不太貪口舌之欲。”
“嗯。主要是奚玥以外的食物都不太合我胃口。”
我含羞帶嗔欲推他。
蕭奕然捉住我的手,他凝視我道:“奚玥,明日我們回一趟花府吧。”
我抱住他的腰杆,含笑應道:“嗯。”
……
翌日晨時,被窩裡,蕭奕然對懷裡的我道:“奚玥,起來了,用過早飯我們便去花府。”
“嗯。”我含混地應了聲。
被窩裡溫暖,我一時賴着未起。蕭奕然在我耳後悶笑咬話道:“是否想雲雨一番再起?我覺得你此意甚好。”
我推開他,笑着從床上坐起。
……
蕭奕然的院子裡并無年輕手巧的侍女,我不太會梳太繁複的發式,照樣隻是簡單挽發,蕭奕然卻拿來許多精貴首飾,讓我今日佩戴挑選。
“隻是回趟娘家而已,那些首飾配戴起來,會不會太隆重了?”我旋即反應過來,我側首望蕭奕然,笑問道:“你在緊張對不對?”
蕭奕然望着我,并不掩飾道:“我生平第一次去見嶽丈嶽母,是比較緊張。比第一次站在金銮殿上朝還要緊張。我怕他們覺得你和我在一起後,不如你做豫王妃時身份金貴過的好。何況比起我還不曾上門拜訪,就玷污了你的名聲,已讨二老歡心的豫王,要讓二老喜歡的多。”
我握了蕭奕然的手,笑望他道:“雖說除了那些勢力,皇城的普通百姓,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可我還是怕我娘知道此事。何況再回娘家,我身邊的男人已經更換。其實今日回花府我也心虛無比。但看到你比我還緊張,我心中莫名輕快了許多。”
蕭奕然失笑,“奚玥,你把你的輕快建築在我的緊張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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