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和狄人鳳心裡明鏡。
金陵這片天地,放高利貸最猖狂的,莫過于陶家。
高利貸‘殺人’不見皿,但卻最痛。
能把一家人逼瘋。
一入高貸深似海,從此不得上岸來船。
放高利貸,又不犯法。
誰讓你借錢呢,借錢的利息我來定。
是你自己願意借的,借我的錢,能不還嗎?
利息是高了些,但你自己願意借的,我逼你借了嗎?
借債還錢,天經地義。
這邏輯,能氣死人。
狄人鳳心裡窩火:“真沒想到,陶家竟然把手伸到了我的眼皮子底下,他們太放肆了,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裡。哎,不過,我也是無能,别說陶家放高利貸的問題,就是金陵的藥價,我都沒有解決。”
想到自己身為府丞,卻被陶家欺負的這麼慘,心裡别提多麼不開心了。
畢竟,雖然是狄派背叛了他,但是,若非狄派上了賭資和高利貸的賊船,也不會發生這麼悖倫的事情。
燕七微微一笑:“狄大人放心,事情一步步來,曾經,陶家不是在衣帽行業稱霸稱王嗎?可現在呢?依然讓我打回了原形。”
狄人鳳有力的拍了拍燕七的肩膀:“燕老弟,希望你能在醫藥行業,狠狠的阻擊陶家,讓他們不再這麼猖狂,我當官與否,并不在乎,隻是希望百姓不再受苦。”
燕七道:“狄大人一心為民,可敬可畏。”
狄人鳳揉了揉眼睛,心覺得累:“哦,對了,燕老弟,明天,你到底有什麼計劃?”
燕七神秘一笑:“保密!”
“哎,你……”
狄人鳳真是拿燕七沒有辦法。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保密呢,真有定力。
……
第二天一早,燕七起來很晚。
睜開眼睛,就看到林若仙坐在銅鏡前,梳妝打扮。
林若仙穿着一身粉色的睡衣。
睡衣若隐若現,随着呼吸起伏,能看到高聳的峰巒下,兩顆嫣紅的櫻桃呼之欲出,粉豔靈巧。
腰身纖柔,曲線迷魅。
下面,穿着最時尚的C字褲,豐腴而又火熱。
燕七昨晚回來晚了,看着林若仙睡的正香,就沒有舍得折騰她,早上起來,身下硬如鋼,見到如此勾人尤物,焉能放過,一把就将林若仙攬在床上。
林若仙紅唇明媚:“壞胚子,你要幹什麼?”
燕七咬着林若仙的耳朵:“幹……你!”
“好啊,幹就幹!你要不把我弄舒服了,我還不願意呢,今天,我就讓你死在這裡。”
……
外面那些小丫鬟聽着裡面傳來異樣的叫聲,大着膽子,躲在窗下偷聽,隻把她們聽得意亂神迷。
“七哥太厲害了,真想偷看一次呢。”
“大小姐夠狂的,這樣折騰,受得了嗎?”
“大小姐食髓知味,玩得歡呢。”
……
正在激戰的時候,秋香趕了過來,看到丫鬟們躲在床上偷聽,就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也來不及趕走她們,嬌聲說:“七哥,狄大人來接你了。”
燕七沒說話,林若仙喘息聲聲:“讓他等着。”
“可是,狄大人很急啊。”
“本小姐比他還急呢。”
秋香無語,想着大小姐真是‘能幹’啊。
大白天的,怎麼這麼生猛呢。
秋香眼珠一轉,指着那些小丫鬟,大聲呵斥:“你們偷聽什麼?大小姐和七哥恩愛,你們也敢偷聽,真是反了天了。”
林若仙興緻正濃,哪想到外面有丫鬟偷聽。
這可不行。
林若仙再也顧不得爽,胡亂穿上衣服,跑出來罵街:“誰,誰敢偷聽?信不信本小姐把她趕出林府?”
那些丫鬟又不傻,早就落荒而逃了,還等着大小姐抓個現行?
林若仙白了秋香一眼:“喊什麼呀,讓狄大人等着,就說燕七喝醉了,還沒醒。”
她轉身進去,還想着和燕七玩一會兒,可是,床上卻沒人。
“人呢?”
林若仙擡眼望去,就見燕七從後窗跑了。
她隔着窗戶嬌喊:“有種你别跑,看本小姐怎麼爽死你。”
……
秋香笑得合不攏嘴。
林若仙臉頰潮紅,意猶未盡,白了秋香一眼:“你在笑我是不是?”
秋香攬住林若仙的小蠻腰,親昵的擁抱:“大小姐,我覺得你現在很幸福,我替你開心。”
林若仙和秋香親密相擁,想了想,說道:“咱們要不要給燕七補補腎啊?”
秋香點頭:“大小姐此言有理,我去炖王八湯。”
林若仙道:“再加點枸杞。”
姐妹倆相視一笑,無比幸福。
……
狄人鳳急不可耐,正在驢拉磨,一見到燕七,快步沖上去:“燕老弟,我等你好久了,你怎麼不出來呢。”
燕七撓撓頭:你就開心吧,我還這是從後窗逃出來的。
不得不說,大小姐騷起來,無比強大。
“狄大人,放心吧,一切我都安排妥當了,咱們這就去天華藥鋪,會一會賈德道。”
……
天華藥鋪門口,人滿為患。
圍攏的人特别多。
這裡搭起了太陽傘。
賈德道和賀壁強坐在上首,其餘官員站在一旁。
百姓們也圍攏過來,不停的向賈德道訴苦。
“府尹大人,藥價這麼貴,我們買不起啊,得了病,就得傾家蕩産。”
“傾家蕩産,也是買不起,隻能等死。”
“懇請府尹大人根治藥價。”
……
賈德道義正言辭:“各位百姓,你們放心,本府尹今日前來,正是為了解決藥價之事。稍後,狄大人自會前來,我一定會追究他的責任。哼,藥價漲成這樣,他卻無動于衷,真是讓本府尹失望。”
不動聲色間,又将責任推給了狄人鳳。
不過,賈德道看着天華藥鋪對面那棟三層宅院,不由得好奇起來:“這裡貌似裝修過的樣子,以前這裡是華家老宅啊,鬧鬼了好多年,怎麼的?現在有人住進去了?”
奇怪!
賈德道反複琢磨,總覺得這棟‘鬼宅’透着一股蹊跷,偷偷躲進轎子裡,又把陶東山叫進來,蹙眉道:“這棟鬼宅什麼時候裝修的?”
陶東山拱手:“大約一個月前吧,賈府尹放心,我打聽過了,這裡要開一個飯店,每天,進進出出,拉進去好多食材。”
賈德道沉吟半響:“你要仔細點,這可是華家的老宅,以前,華無病就住在這裡,多少年沒人住了。現在無巧不巧的,竟然裝修,奇了怪了。再說,這棟宅子鬧鬼,誰願意在這裡開飯店?難道他不怕鬼?”
陶東山挺着兇脯說:“放心吧,賈府尹,這事情我一直盯着呢,絕不會出現一點纰漏。”
賈德道點點頭:“那就好。”
沉吟了一下,又道:“一會,百姓會質問你的藥價為何如此之高,你一定要大為訴苦,裝的像一點,就說藥材歉收,藥價大漲,你們陶家也不賺錢,明白了嗎?”
陶東山頻頻點頭:“我記住了。”
兩人商量了一陣,陶東山偷偷走了出去。
過不一會。
狄人鳳和燕七走了過來。
賈德道擺出官架子,神氣活現,質問道:“狄大人,燕公子,本官,以及賀大人,各位官員,頂着炎炎烈日,在此等着好久,你們為何姗姗來遲,我們都曬得受不了了。”
燕七呵呵一笑:“大人,你看你臉頰白如脂粉,肌膚細膩,比女人還嫩上三分,一看就是久坐衙門,不問百姓世事,所以才會非常不耐煩。”
“不過,賈府尹,請你看看狄大人,臉色黝黑,肌膚粗糙,一看就是經過烈日暴曬,經常體察民情的,所以,賈府尹雖然覺得暴曬難忍,可是狄大人卻不覺得如何,畢竟,狄大人與百姓一樣,每日經受風吹雨打,也習慣了的。”
“你……你怎麼這麼說話!”
賈德道吃了一個軟釘子,心裡特别惡心。
想辯白什麼,卻又無力還嘴。
麻痹的,誰讓自己真的這麼白呢。
看那狄人鳳,像是被炭染黑了,看來,他是真的體察民情了。
百姓們望了望狄人鳳,又望了望賈德道,稱得上黑白分明,一個黑如火炭,你個白如脂粉。
兩相權衡,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無形之中,衆人都偏向了狄人鳳。
賈德道立刻質問狄人鳳:“狄大人,百姓們翹首以盼,期望藥材降價,你可萬萬不要讓百姓失望啊。”
賀壁強也在一邊煽風點火:“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狄大人,今天可是最後一天,省府的印信,不可更改。當然了,狄大人,我也是傳達省府的指令,我個人對你,那是相當的崇拜。”
日!
老子用得着你崇拜,真是虛僞,小人一個。
狄人鳳嘴巴都氣歪了,義正言辭,質問陶東山:“陶家藥價大漲,簡直與‘殺人’無異,你們陶家賺黑心錢,不怕遭報應嗎?”
陶東山眼圈通紅,撲通一下,跪倒在衆人面前:“各位百姓,我們陶家實在是有苦難言啊。今年藥材歉收,周邊府縣,幾乎顆粒無收,我們陶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極高的價錢,方才将藥價運回金陵。”
“縱然藥價如此之高,我們陶家也是一分不賺,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金陵的百姓能吃上藥?而且,賈府尹曾說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們陶家這些年,得到了百姓的幫助,今天,我們陶家也願意不賺錢,甚至于賠錢,回饋百姓們的厚愛。”
他跪下磕頭,聲淚俱下,說不出的可憐和委屈。
賈德道急忙将陶東山虛扶起來,語重心長道:“各位百姓,陶家真乃良商也,不賺錢,卻仍然為之,這等大義,值得所有商賈學習。陶家,真乃金陵商人之楷模。”
陶東山道:“也正是因為有了賈府尹的殷殷告誡,兇懷中放着百姓,我們陶家才有服務百姓的動力,不然,這藥材生意,不做也罷。”
賈德道感慨萬千:“陶二當家,你們堪稱金陵商賈的表率,我對你們陶家進行表彰,并且号召全體商賈向你們陶家學習,學習如何服務于民。”
這兩人一唱一和,格外逼真。
燕七都歎為觀止:麻痹的,若非我火眼金星,真是要被這一官一商給忽悠瘸了。
這戲演的絕了,妥妥的戲精兩枚啊。
嘿嘿,若是加上自己,不就是三個戲精同台嗎?
百姓們真心被陶東山和賈德道給忽悠瘸了,看他們哭天抹淚,相互安慰,真以為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
陶東山和賈德道相互吹捧了一陣,終于将矛頭指向了狄人鳳,哭哭啼啼,無比委屈。
“狄大人,你口口聲聲污蔑我們陶家,說我們賺黑心銀子,還說我們會遭報應,這……這是一介府丞該說的話嗎?我們陶家為百姓做了這麼多,而狄大人卻如此詛咒我們,這讓我們陶家情何以堪。”
“罷了,罷了,從現在開始,我們陶家不做藥材生意了,誰願意做誰做吧,我們陶家可不想不賺錢,卻惹來一身騷。”
狄人鳳聞言,氣的想哭,又想笑。
我去你馬勒戈壁的,這惡人真是絕了。
賈德道闆着臉,訓斥狄人鳳:“你身為府丞,應該字字珠玑,你的每一句,都代表官府。剛才,你辱罵陶家,豈不是讓陶家寒心?今後,誰還敢做善事,為百姓服務?”
“狄大人,本府尹命令你,立刻向陶家道歉,收回你的言行,給百姓,給陶家一個交代。”
狄人鳳真是要氣爆了,甚至于絕望。
一商,一官,暗通款曲,禍害百姓,這等醜事,竟然發生在金陵富庶之地,怎能不讓人寒心?
賀壁強也來勁了,陰着臉,質問狄人鳳:“狄人鳳,你不道歉也就罷了,誰讓你六親不認呢?現在,輪到你解決問題了。”
“現在,本官代表省府和蘇州織造,問你最後一遍:狄人鳳,你到底能不能解決藥價之難題?能不能,到底能不能?若是不能,你将被罷黜。”
狄人鳳神情暴怒,更有濃濃的失望。
這幫混蛋,關心的根本不是百姓疾苦,而是如何能讓自己卷鋪蓋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