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念笙腳步沒有停,“你覺得這裡我還能呆的下去?”
傅子遇一把攔住她,心頭怒火洶湧。
“每次才出一點點問題,你就急着離開,你就那麼迫不及待要離開這個家?”
路念笙停下腳步,“一點點問題?你看看他們對我的态度,完全就是在審問犯人,一點也不相信我!”
樓下傅家二老還沒有走,她盡管刻意壓低聲音,可還是有些控制不住音量。
“我知道你委屈,可你這樣不肯去做鑒定,他們自然會懷疑你,你去做了不就沒什麼事兒了?”
“……”路念笙默了幾秒,“傅子遇,你讓開,我不想和你吵架。”
“這麼晚了你去哪裡?”他語氣一沉,“虧得你口快,現在連媽也知道你和傅承修關系匪淺,你還要去找他?”
“我沒說我要去找他……”
“找蘇曉和找他有什麼兩樣?”傅子遇怒極反笑,“你們三個同氣連枝,你以為我不清楚?蘇曉就是傅承修一小跟班,你少和我在這裝模作樣!”
路念笙一臉怒容,“你是想好了要和我吵架是吧?”
傅子遇在心底爆粗口,強忍怒意,“什麼事情我們明天說,你先回房間休息,我去勸爸媽回去。”
路念笙不依不饒,“憑什麼?要我留在這裡,明天繼續受你們侮辱嗎?”
他愣了兩秒,偏過頭,攥着拳頭,又一會兒,“行,你要出去可以,我和你一起走,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出去不安全。”
他拉住她的手把人往樓下帶,她一怔,轉動手腕掙紮起來,“你放開我……”
她掙脫不開,他用的力氣很大,牢牢将她的手禁锢在掌心裡,步履堅定,到樓下,看着傅老爺子和徐媛,說:“爸,媽,你們今晚就在這裡休息,我帶念笙出去了。”
徐媛和傅老爺子均愣住了。
徐媛說:“怎麼晚了去哪裡?”
路念笙還在掙紮,傅子遇将她手攥的更緊,“念笙覺得在這家裡不自在,不舒服,想走,我總不能讓她一個人。”
徐媛擰眉,“怎麼,這就想走了?我看是做賊心虛,急着畏罪潛逃吧!”
“你閉嘴!”
話音落,客廳裡面頓時安靜下來。
漫長的幾秒後,路念笙意識到,剛才那句話,是她喊出來的。
對着徐媛喊的。
她一個小混混,以前跟着傅承修這麼粗魯慣了,所有的禮貌和教養都是回到路家才開始學習的,沒有什麼經得起推敲的底蘊,這一刻,在極端的氣憤下,盡數崩盤了。
徐媛站起身,指着她鼻尖,“你再說一遍。”
傅子遇連忙将路念笙護在身後,擋住徐媛,“媽,别說了,大家都冷靜一下,明天再說。”
“你還護着她?!”徐媛叫起來,“今天真是沒完了,路念笙,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打從之前就口口聲聲要離婚,折騰我和子遇,你是不是早就不想過了!”
路念笙沒說話,傅子遇直接開口:“媽,别說了行嗎?吵架不解決問題!”
“誰吵了,還不是她先頂嘴?”徐媛氣得臉都要變形了,“你是我兒子,你就光知道護着她?這女人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了,你有沒有想過她這麼躲着親子鑒定就是心裡有鬼!難道這孩子是别人的你還想跟這女人過不成?”
傅子遇頭疼的要死,話說到這一步,已經完全脫離了掌控,大家都沖着洩憤吵吵,根本沒有什麼理性分析,他急着擺脫這種尴尬局面,轉身沉默着,拉着路念笙往外走。
傅老爺子喊了一聲:“子遇,你可想清楚,她這種脾氣,我們傅家可要不起這媳婦!”
傅子遇沉了口氣,腳步停下,卻沒有回頭。
“她是我老婆,我不管别人說什麼,要是我樂意,她真懷着别人孩子我也願意接受!”
說罷邁開腳步,一秒也不願意再多停留,将路念笙帶出去。
兩個人上了車,傅子遇沒有立刻開車,先砸了一把方向盤。
太生氣。
沒一個省心的,路念笙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傅老爺子和徐媛則更加強勢,他在中間反倒成了裡外不是人。
路念笙不語,低着頭,嘴角耷拉下去,心裡有委屈,也有感動。
傅子遇最後那一席話,讓她覺得,他還是有為她想的。
隻是現在鬧成這個局面……
傅子遇問:“去哪裡?”
她愣了一下,低聲說:“……不知道。”
“去哪裡都沒想好,提着箱子就往外走,這麼晚了,你還真是不知道害怕。”傅子遇歎口氣。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了。
她嘟囔:“本來我想去找蘇曉,可你一起的話……”
“别什麼事情都找蘇曉,蘇曉跟傅承修穿一條褲子,我不喜歡你老和傅承修扯不清,你也看到了,現在你是有理都說不清了,以後最好和傅承修保持距離。”
她沒說話,腦袋垂的更低。
其實她想說,她怎麼可能和傅承修真的保持距離?傅承修對她來說,跟親生哥哥差不多了。
可是很多事情如今都變了,就算她樂意,傅承修大概也不願意再做她的“大哥”了。
車子緩緩駛動,她問:“去哪裡?”
他望着前方,“先找個休息的地方吧。”
……
最後兩個人去的地方,是酒店。
路念笙洗了澡出來,在套房的卧室裡面不見傅子遇蹤影,她擦着頭發走出去,看到他在陽台上抽煙。
陽台和客廳都沒有開燈,所以這一片光線很暗,是卧室裡面投過來的橙黃色的光讓她看清,傅子遇的身影有些蕭索寂寥,他低頭,眉心緊蹙,愁容不展。
她心口突然就難受起來。
氣的勁頭過了,她想起方才在家裡的情景,傅子遇的立場的确是有些尴尬。
她慢慢走過去,拉開客廳與陽台之間的玻璃門,傅子遇聞聲回頭看了一眼,皺眉,“我在抽煙……你别過來了。”
他視線指指她肚子。
她說:“我想和你說話。”
他默了幾秒,把煙給熄滅了,然後背靠着窗玻璃,靜靜看着她,“想說什麼?”
“……”
她沉默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隻是看到他那個模樣,就忍不住要過來。
她低頭,想了一會兒,才說:“孩子真的是你的。”
他笑了一下,“别和我解釋,你不會以為我到現在還不信你吧?”
她也笑了笑。
兩個人有家不能回,這副樣子倒是有些凄慘。
他說:“我想讓他們先冷靜一下,現在氣頭上,大家說話都不太理智,根本沒法談……”
他頓了頓,想要讓她去做親子鑒定的話最終咽下去。
他怕說開了,又是争吵,無休無止的争吵,他已經受夠了。
他站起身,往前一步,擡手抱住路念笙。
“剛才在家裡……我說話也有些情緒,你别往心裡去。”
她一怔,心口暖起來。
傅子遇多少還是和以前不一樣的,也會考慮到她的感受。
她也抱住他,感覺到他身體有瞬間的僵硬,她埋頭在他頸間,嗅到淡淡的煙草味混合剃須水的味道,将他抱的更緊。
兩個人相擁着站了許久,才回到卧室休息。
這一夜兩個人睡的都并不好,路念笙前半夜都恍恍惚惚,到後半夜昏昏沉沉入睡,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夢見她與傅子遇最終還是分開了,夢見她的孩子出生,卻沒了父親……
淩晨五點多她醒過來,天邊隻亮了一線魚肚白,她在傅子遇懷裡翻身,看到他睜着眼,看着她,眼眸裡面一片清明,哪裡有一絲睡意。
他拉着她的手,貼着自己面頰,複又将唇印在她掌心裡,緩慢厮磨。
她猶豫了幾秒,像是鼓足了勇氣,開口。
“我去做羊水穿刺吧。”
他一愣。
“你……”
他說不出話來。
她的性格擺在那裡,有多抗拒這件事,他是清楚的。
她努力擠出個笑來。
“不然他們又要為難你,這樣雞犬不甯的,日子怎麼過?”
他有些欣喜,可又有些疼惜她,攥緊她手,“想清楚了?”
她點點頭。
他情不自禁地就去吻她的唇,她躲閃,“還沒洗漱呢……”
躲也躲不過,他還是吻過來。
這是個深吻,在晨光熹微的時刻裡,他的氣息充斥她所有感官。
唇舌糾纏,抵死纏綿。
他明顯是有些情動,離開她唇的時候氣息不穩。
“念笙,你真好。”
她唇上泛着水光一片,氣息也是紊亂的。
“……拍馬屁對我沒用。”
他抱緊她,唇又落在她眉心鼻尖上,吻不夠,他想把她揉進身體裡。
所有重擔在一瞬間,因為她的一句話消散了,他之前總覺得她腦袋一根筋,不會為全局考慮,可她現在終于自己回心轉意,這對他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被他吻的有點癢,躲也躲不開,笑:“你是小狗嗎……”
他停下來,看着她的眼底發亮,她說:“小狗才會這樣粘着人呢。”
他輕掐她的腰,“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你罵我小狗,那你是什麼?”
“……”她懶得和他理論,動了動身體想起身去洗漱,他将她抱的死死的。
“幹嘛?”她問。
“讓我再抱一會兒……”他頭埋在她脖子裡,歎,“昨晚看你提着箱子要走,你吓到我了,我以為你又要離開我……”